第1个回答 2014-02-22
<阳关雪>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之显赫,在官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
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
,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漶。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
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
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
背诵。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
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
沉重的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
的原因。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褪
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
老者打听,回答是:“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
”老者抬头看天,又说:“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我向他鞠了一躬
,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
也找不到。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
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哪怕是一片枯
叶,一个黑点。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一点也没有被
吞食,边沿全是挺展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
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
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没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这样快,才片刻,地
上已见斑斑沙底,却不见湿痕。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烟迹,并不动,却在加深,疑惑
半晌,才发现,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只可能有一种理解:那全是远年的坟
堆。
这里离县城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
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
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早前看过余秋雨《阳关雪》一文,但只是粗略地走马看花,一眼带过,甚觉没有深入品味。于是今日下午再次捧起《阳关雪》之时,却在背后目睹了一个民族在一种煎熬中沉浮并呐喊着,在伤痛的背后种下永不断裂的根源。 余秋雨曾发出这样的感叹: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侏儒。 这是阳关,更是一个永朝着朔北誓死抵抗侵略者的永不言败的民族。 天与地之间只回荡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但此情感在一个充满血型的民族面前显然是太过缠绵淡雅。只在一种无可奈何中显现出友人分别的彼此依依不舍,却遗忘了一个民族本来肩负的重任。 王维身上真的没有流淌着一个誓死抗敌的民族的血性吗? 先看那一片白茫茫的雪的世界,不知埋葬着多少英魂壮士。为了能够获得一片属于自己的传宗接代的生存境地,为了保卫华夏疆域,为了人民能过上安慰幸福的生活,他们在这片充满阳光的土地上与侵略者展开奋战,甚至马革裹尸都是面向朔北的敌阵,他们却没有半点退缩。但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 稚儿的夜哭……人民的生离死别换来的只是众多史官们的“半点墨迹”,这虽然是一个战乱时代的悲哀,但是一个民族所焕发出的胜利曙光是任何史官都无法掩盖的,因为昏庸终究是抵御不过智慧。余秋雨那“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章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并非歌颂历代封建统治者进行的掠夺战争,这是在一场充满血腥的战争中一个民族所表现出来的战斗豪情与爱国主义精神。 我顿时明白王维为何在一个血性民族面前所表现出的那般缠绵与淡雅。 这是一种唐人豪迈的风范,他们总是将目光投放到远方,将人生道路铺得很广阔,从阳关一直延伸到中世纪。 或许当某一天阳关的雪完全融化后,我们不仅仅能看到一个民族所遗留下的壮美灵魂,而且还能看到一个民族所遗传下来的自强不息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