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中的月分为几类?

如题所述

李白《静夜思》中的乡情,就是这样生发出来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当诗人“举头望明月”时,一缕乡思便从心头油然升起了。这样一个乡思引动的过程,不但人们很容易理解,而且不少人都亲自体验过,这就突破了诗人与读者之间因生活经验不同可能产生的感情上的隔膜,因而千百年来,深受人们的喜爱。诗中的月亮已不再是纯客观的物象,而是浸染了诗人感情的意象了。李白的诗作中,有大量都是咏月的诗歌,如:“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只到夜郎西”(李白的《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帏望月空长叹”(李白《长相思》);“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月下独酌》);“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李白《渡荆门送别》)等。 其他以月寄托相思之情

明月在诗人笔下,虽也常表现为自然月的属性,但更多的时候却被赋予了丰富而深邃的象征意义。因此,明月被诗人高度人格化,赋予其以人的思想感情。“冰合井泉月入闺,金缸青凝照悲啼”(《夜坐吟》),“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长门怨二首》),“落月低轩窥烛尽,飞花落户笑床空”(《春怨》),诗人将明月人格化,将其写成有人的思想感情的精灵。通过它来表现宫女、思妇的对月伤怀念人,使诗作更生动活泼,也更见情趣,表现出一种特有的艺术魅力。诚如张福庆先生指出的那样:“每当诗人写到明月时,常常是把月当作友人、亲人和恋人,把自己的感情向它倾诉,用自己的心灵与它交流,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毫不掩饰地向它敞开自己的心扉,用最纯洁、最真诚、最热烈的情感去拥抱明月。”〔4〕(pp.166-167)也由此而反映出诗人不苟同于世俗的高洁人格。李白诗中之月的象征意义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笔者就此略作阐说。
以明月象征美人和恋情。古代,人们认为日为阳,故曰太阳;月为阴,故曰太阴。因此,人们常用月来形容女子容貌、体态与情操之美,如人们常说的“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等。在《诗经·月出》中就有“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的歌咏,以皎洁的月亮衬托女子的清纯与美丽。李白诗中月之意象也多有这种象征、比喻意。如“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古风》二十六),用比喻和夸张的笔法写女子的美丽无比;“阁道步行月,美人愁烟空”(《上之回》),写宫中一女子于夜深人静之时,在“楼台与天通”的阁道上踏着月色徘徊,其忧愁的是对君王临幸的愿望一次次地化为泡影,表现出一位缥缈似神仙的愁美人形象;以月之玲珑,衬人之幽怨,从反处着笔,不落言筌。“衔杯映歌扇,似月云中见”(《相逢行》),既以月比人,又将人比月。写歌女用歌扇遮面的娇羞貌,恰似时而云翳雾罩、时而半露娇面的云中美月。“翠娥婵娟初月辉,美人更唱舞罗衣”(《忆旧游》),写歌女美丽超凡脱俗,犹如新月之清辉,而且舞艺出众,歌声甜美,“清风吹歌入空去,歌曲自绕行云飞”(同上)。实际上这也反映出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即恋情,略此不赘。
以明月象征对故乡、亲人、友人的思念之情。诗人远离家乡、亲人,常年漂泊在外,不免对月而顿生思家念远之情。“天借一明月,飞来碧云端。故乡不可见,肠断正西看。”(《游秋浦白笴陂二首》),对明月而思念家乡和亲人,感情深沉。《静夜思》也正是这样一首留传千古的咏月名作。诗人深感“崖倾月难圆”(《安陆白兆山》),故“月华若夜雪,见此令人思”(《秋山寄卫慰》),因月而思念亲人和友人。“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诗人把对朋友的一腔深情化作奇思妙想,请明月代自己去夜郎探望慰问朋友,传达自己对老友诚挚的关切之情。堪称借咏月抒写友情的千古绝唱。李白的伟大,还在于他常把自己的这种个人之私情推而广之地来表现天下所有人的共同思想感情,特别是月下边地征夫的思家念远之情,如:“边月随弓影,胡剑拂霜花”(《塞下曲》其五),“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子夜吴歌》)写长安城中的思妇乘着月色,忙着赶制寒衣,以寄送给在边地的丈夫。她们渴望早日结束战争,好让丈夫早日回到家中,抒发月夜思念丈夫的一腔深情。诗人表达的正是人民大众的这样一种共同的心声与呼声。
以明月象征自己对人生理想的执著追求。诗人曾有着“济苍生”、“安社稷”、“忧黎元”的远大政治抱负和人生理想,其诗中也多次以大鹏自喻、自比,他把取得功名看做是轻而易举的事。“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正是其远大志向、抱负的生动反映与形象写照。诚然,这也反映了诗人“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实现人生理想途径的不切实际的虚幻性。尤其是他那种“不屈己,不干人”的平交王侯的狂傲而张扬的个性,使得他在过了短暂的京城词客的生涯后便被“赐金放还”了,遭受到最严重的人生挫折,但他却绝不因此而屈服。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他明白地宣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为坚持自己的理想绝不奴颜婢膝,表现出对统治者的蔑视和决绝的态度,并坚持寻找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表现出对人生理想的执著追求。
以明月象征人的高洁品质。古人写月亮,多表现其皎洁、纯净和冰清玉洁,李白也经常用月来象征人的高洁品质。“云见日月初生时,铸冶火精与水银”(《上云乐》),诗人认为,太阳是由火精炼而成,月亮则是由水银铸冶而成,故才显得那么的纯净无瑕。“了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陪族叔当涂宰游化城寺升公清风亭》),写水中月若青莲出污泥而不染的芳洁本性,以比喻升公“济人不利己”的清廉正直形象;“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行路难》其三),劝人淡泊名利,要善待他人和自身,不要追求所谓清高等等虚名;再如“天清江月白,心静海鸥知”(《赠汉阳辅录事》其一),“春华沧江月,秋色碧海云……松风清瑶瑟,溪月湛芳樽”,“卷帘见月清兴来,疑是山阴夜中雪”,“观心同水月,解领得明珠”(《赠宣州灵源寺仲浚公》),都借月写人的清静淡泊的高远情怀和孤高出尘的高洁心灵。“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哭晁卿衡》),诗人用明月来比喻日本僧人晁衡为发展中日文化交流作出的巨大贡献,并以此来纪念其为中日友谊而献出生命的高风亮节,成为中外交往史中的一段佳话。另外,诗人还以“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江上吟》)的诗句和对比的手法,表现屈原的爱国主义诗作千古流传,可与日月争辉,而当年曾经不可一世的楚王只不过是留下荒冢古坟而已,褒贬分明。
以月食象征黑暗对光明的侵蚀和遮蔽。月食本是一种自然现象,但古人们却把它作为一种灾祸的征兆。“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古朗月行》),诗人借古代“癞蛤蟆吞吃月亮非好兆”的说法,比喻和暗示唐王朝表面的繁荣所掩盖下的腐朽本质和寓含动乱之因的深刻危机,表现出诗人在政治上的远见卓识与深沉的忧患意识。“蟾蜍薄太清,蚀此瑶台月。圆光亏中天,金魄遂沦没。”(《古风》其二)此诗和上诗可谓异曲同工,都是象征皇帝为一些奸臣所蒙蔽,或象征国家的衰败。后来的安史之乱则证实了诗人的观点和看法,这就是诗人“昔是今已非”、“天霜下严威”(同上)的别一种表达。
以明月意象象征哲理的启迪。诗人有一首著名的咏月诗《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怜?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悠悠万世,一轮皎洁的明月长挂碧天朗照,尽情地流泻着无涯际的清辉,它晚升晓没,与人总是若即若离。明月长在,而人生短暂。面对亘古如斯的明月,诗人不觉感慨顿生,故而停杯问之。将千古感慨系之于月,引发其对人生哲理的探求,把对宇宙的浩瀚无际、时空的苍茫无限与人生的短暂渺小的人生课题摆在了月亮与读者的面前。今人看不到古时的明月,古时的人也看不到今天的月亮,这就给人带来不能与月长伴相守的遗憾。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也是说的这个道理。虽年年岁岁“月”相似,却岁岁年年“人”不同。人生就如同历史长河中稍纵即逝的流水一般,显得短暂而渺小,只有那明月、那宇宙才是伟大而永恒的存在。诗人以月作为人生的参照物,通过对月之永恒、无限的深邃的哲学思考,表达了对美好人生的深深眷恋之情,表现了对人生理想、价值的执著追求。诗人对月之永恒与人生短暂的哲学思辨,不是游离或外加于诗篇的,而是通过对月的观察、认识、理解而得到一种思想上的领悟和升华,是一种渗透在全诗中的内在精神与意蕴,尤其是将哲理的思考与对月的形象描绘有机地结合并高度地统一、融合在一起,从而使诗的主题发轫于情感,净化于审美,升华于哲思,构成其不朽的艺术价值。另如《携妓登梁王栖霞山孟氏桃园中》:“梁王已去明月在,黄鹂愁醉啼春风。”《苏台览古》:“旧苑荒台杨柳新,菱歌清唱不胜春。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王宫里人。”这两首诗都是诗人游览名胜古迹后的怀古之作。梁王已去,六朝风光不再;苏台荒废,当年繁华已歇;物是人非,惟有江月不败。诗人抒发的是对物是人非、沧桑巨变与历史兴亡的深沉感叹。在这里,明月已成了目睹梁王、吴王由盛极一时的辉煌走向衰败、灭亡的沧桑巨变、朝代更迭、历史兴亡的见证人。明月依旧在,而当年曾不可一世的梁王、吴王除留下其荒坟野丘外,已化作历史的烟云散去。这与后来刘禹锡著名的怀古诗《石头城》“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极为相似,可谓异曲同工,堪称前后相续、相映生辉的咏月怀古诗之杰作。它们不仅给读者以精美的艺术审美享受与感染,同时也给读者以深刻的哲理启迪和情感陶冶。

分析和探讨李白诗歌中的月亮意象及意蕴,对全面认识和理解诗人诗歌创作的多样化艺术风格和鲜明个性特色有着重要的作用。诚如袁行霈先生指出的:“诗的意象带有强烈的个性特点,最能见出诗人的风格。诗人有没有独特的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建立了他个人的意象群。一个意象成功地创造出来以后,虽然可以被别的诗人沿用,但往往只在一个或几个诗人笔下才具有生命力。以至这种意象便和这一个或几个诗人联系在一起,甚至成为诗人的化身。”〔5〕(p.242)诚哉斯言。若谈到咏月诗词,我们不可能不谈到伟大诗人李白,他那些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咏月名作经常出现在大、中、小学教材中,已成为不可多得的中华文化瑰宝之一。诗人不仅在咏月方面形成了自己鲜明的个性特色,而且还是个善于博采众长的咏月高手与集大成者,其广泛吸收自《诗经》、曹操、张若虚等人咏月的优秀文化遗产与表现技巧,有时甚至还喜爱化用前人诗句,并加以创新和发展,达到了咏月诗创作的高峰,对后来刘禹锡、杨万里、苏轼等咏月诗词的创作有着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为中国月文化的形成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另一方面,也使我们在认识、理解李白诗中诸如“大鹏”、“高山”、“瀑布”、“黄河”等壮伟意象,领略其崇高的壮美诗风的同时,也能认识、理解李白诗中还有着诸如“明月”等许多清丽秀美的玲珑意象和优美诗风,从而,对诗人、诗作、诗风以及诗歌意象等有一个全面、科学的认

一、李白的月亮世界首先,李白的月亮诗创造出优美动人的物境之美。月景在李白的笔下总是表现得美丽非凡。《自金陵溯流过白壁山玩月过天门山寄句容王主簿》中“沧江溯流归,白壁见秋月。秋月照白壁,皓如山阴雪”,描写了江水和白壁山的夜景,着意突出秋月这一景象。夜幕中的山峦本是黑压压的,此时却在月的映照如皑皑白雪一样明亮。这种明与暗的强烈反差,使人感觉到夜幕格外深沉,白壁山分外峥嵘。诗人在描写月色时,总是有水来相伴。月或倒映湖中或伴随着大江溪流,月光水光交织在一起相映成趣。如《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万壑与千岩,峥嵘镜湖里。秀色不可名,清浑满江城。人游月边去,舟在空中行。”湖水如同一面镜子,宇宙万物皆倒映其中。月下乘舟,湖水与岸的真实感被月夜模糊了,眼前倒置的景观反击着诗人传统习惯思维,诗人感觉上产生了错觉,恍惚行进在空中,向月亮游去。诗人如入仙镜,诗句也显出“仙气”,对大地的附着感、沉重感、依赖感没有了,诗人的灵魂乃至读者的思维也自由地向月游移,呈现出一种超凡境界。其次,思与境偕,李白在描摹物境之美的同时,注意以作者主观之“意”与之融合,使诗境达到了内情与外境的和谐统一,给人以无穷之味、不尽之意。这便构成了月与人的“异质同构”,月已不再是客观之月,已是自然的人化。综合起来,李白的这类诗歌可以分为以下几种:1.表现自己豪迈洒脱的性格月作为皎洁真率象征,在李白笔下灵机异趣。如《梦游天姥吟留别》:“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又如《东鲁门泛舟》:“若教月下乘舟去,何啻风流到剡溪。”诗人将月下泛舟、遨游太空当作人生无穷乐趣。诗人爱月,甚至上天捉月,像《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中的:“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而诗人在月下独酌,醉至三分,把酒问月更是逸兴豪迈,感情跳跃,语言夸张。尤褒有诗云:“呜呼谪仙,一世之英。乘云御风,捉月骑鲸。”形象地概括了李白豪迈洒脱的性格特征。2.表现自己孤独寂寞的心情李白一生不得其志,在现实中屡遭打击。《玉壶吟》云:“三杯拂剑舞秋月,忽然高咏涕泗涟。”他在酒后月下拔剑而起舞,高歌泪下,何等悲壮!《长相思》中“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则用比喻的手法烘托自己被迫离京后的痛苦心情。又如《夜泊牛渚怀古》云:“登舟望秋月,空忆谢将军。”诗人面对明月,心情无限孤寂,政治抱负不能实现,世上无处寻觅知音。而《鹦鹉洲》中“迁客此时徙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则饱含了对黑暗社会不重视人才的不合理现象的悲愤控诉。3.表明自己清高皎洁的品质月是清高皎洁的象征,正好与李白的先天秉性,即“有一种对光辉明亮事物憧憬、追求的本能相契合,因而月在李白心目中是理想的化身”[1]。《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诗人驰骋想象,意能招呼明月作伴,表现了诗人如月般冰清玉洁、超尘拔俗的节操。在诗人现实的“出世”、“入世”的矛盾中,大概只有皎洁的明月能和他进行心灵上的交流了。4.月是纯洁友谊的象征李白常在与朋友交往的诗中,借月抒情,表现了彼此间友谊的纯洁与高尚。在《哭晁卿衡》中,诗人写道:“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李白将日本友人晁衡比作明月,把晁衡海中遇难比作明月沉碧海,表达了自己对友人真挚的痛悼之情。李白听到友人王昌龄遭贬,在《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中寄予了无限关切与同情:“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诗中以寄明月这种十分独特的方式,来表达对友人的关慰,同时又用明月象征自己和友人的品质洁白无瑕。5.表现离别思念之情月在古代就是别离的生发意象之一,南朝谢庄《月赋》中有“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明月亘古如斯,而世事却变幻无定,这就不可避免地滋生思念的情愫。李白的许多月亮诗表达了征夫与思妇的怀念之情,同时又从另一侧面对人民蒙受苦难寄予深切同情。如《捣衣篇》:“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通过描写妇女月夜为亲人捣衣的心情,表达了她们对远征丈夫的深切怀念。而《关山月》则描写了塞外征人的见月思乡之情。“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在李白的月亮世界里,一方面诗人以月亮作为背景渲染,从而给诗歌构织了一个超逸静谧的物境,另一方面,在物境之中,又渗透着作者的“情”与“理”。正如佛雏先生在《王国维诗学研究》里所说:“任何艺术境界,作为对某种生活美、自然美的提炼、升华的产物,都或隐或显地渗透了诗人本身的意志。”“所谓‘纯客观之诗人’与纯粹‘无我’的境界,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因此,可以肯定,李白在他的月亮诗里绝对没有单纯的以月亮本身作为全诗的主题,而是以月亮作为素材,寄托了自己丰富而复杂的情感。这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深刻的思想和生活基础的。二、月亮世界里的李白美学家宗白华指出:“诗人善醒,他能透澈人情物理,把握世界人生真境实相,散布着智慧,那由深心体验所获得的晶莹的智慧。但诗人更要能醉能梦。由梦由醉诗人方能暂脱世俗,超俗凡近,深深地坠入这世界人生的一层变化迷离、奥妙惝恍的境地。”[2]由此可知,月亮世界的李白不但能醒,凭智慧透澈人情物理,更能醉能梦,暂脱世俗,显示出特定的浪漫与超脱。谢冕也曾经说过:“杰出的诗人正是在他人不能感知或不能独特地感知的地方,创造了奇迹。”[3]古代诗人诗作中以月入诗者不在少数,然李白的月亮诗数量之广,涵盖面之宽泛,实在是其他诗人所不能比拟。这个特点实际上和李白复杂的个性特征以及宽仁济世的儒家思想有很大的关系,当坚持济世的理想无法实现,内心的失落迷惘、生命促迫的忧患便一起袭来。而此时他在现实生活中的自我价值的失落,都只有在自然之中获得补偿。在纵情山水之间的同时,月亮也以其独特的魅力,赢得了诗人的青睐。下面,试以《把酒问月》和《月下独酌》为例,分析月亮世界中李白的人格基本特征。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把酒问月》诗开头一句便是一个劈头而来的千古万世之问,写出了诗人对月的神往心驰之感。那“停杯”二字,便是诗人神往无限情态的写照,分明是带有几分醉意的慨问。明月高悬青天,总使人生出“人攀明月不可得”的感慨,当你无意追攀之时,它又会万里相随,依依不舍。三、四句一冷一热,写出了月与人似远却近,若即若离,神秘而可亲的奇妙感觉。接着,诗人描绘了明月佳景,从而引发了对人生哲理的探求:人生是短暂而痛苦的,其间有不尽的坎坷曲折、孤独和寂寞。物是人非事事休,且放白鹿青崖间,对酒当歌,忘却尘世的一切,邀月相伴,人生何其畅达!人生虽然不可能永远享有生命,但其精神和理性却可以永远享有宇宙。只要明月常相伴,忘却尘世的一切,人生就会像蓝天一样辽阔,像明月一样自由自在。李白的思想当中有儒家的济世理想,但是在“入世”的不如意后,诗人重新顺应了个性解放的召唤,在老庄道家“无为”思想的影响下,去追求一种逍遥自适的生活境界,甚至,在他的诗歌中经常表现一些绚烂瑰丽的神仙世界。然而,人终究不能像神仙一样,所以诗人就有了时光流逝、功业无成的忧患感。此时,亘古不变的明月就成了诗人对酒当歌的倾诉对象。在月与酒构筑的世界里,诗人可以暂时地逃脱一番,去追寻短暂的欢乐。如果说《把酒问月》,是诗人李白对自我生命内核的探求,对自我生存的体认,是一种不安于有限生命而向往无限时空的精神飞升的话,那么,《月下独酌》便是诗人李白在月下悟道,体验尘世孤独,寻求精神的皈依了。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影子是“我外之我”,和生命一同存在,一同消失,所以容易唤起敏感的诗人的种种遐想。诗人分明独酌,却偏出三人,愈形其独;但诗人并没有被孤独击倒,而是以其特有的超脱高呼“行乐须及春”,并浪漫地与月结无情之游。这是一种丧我同物的宇宙意识,这种意识本是老庄思想的延续,不过由于李白将月亮作为哲理的凝聚点,表现主体与明月在精神上的契合,突出诗人超越现实、向往永恒的渴望,使诗歌于哲理中又洋溢着浓郁的自然情韵。在月下独酌的韵致中,孤独与充实、无情与有情、短暂与永恒,都幻化为一片银色的光辉。应该说,李白是以多种风姿生活着的。有时他是一个五岳寻仙的道士,有时是位“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狂人,有时是“一饮三百杯”的酒徒,有时是“杀人如剪草”的侠客,甚至还有许多消极、颓废的倾向。但无论是哪一种,李白的人格基本特征是不变的,那就是浪漫超脱。如前所说,月亮世界里的李白正是因为自身的浪漫性、超脱性,才克服了现实社会的沉重感和自身的孤独感,使他既沉于世又能出于世,如月一般圆润。三、探寻诗人“恋月情结”李白之所以对月亮怀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来源于他的“恋月情结”。这种情结的形成,既离不开传统历史文化的积淀,又与李白独特的心理倾向有关。从文化史学的角度看,月亮在古代就成为先人崇拜的对象。我国最迟在商周时就有了对于月亮的崇拜,天地六宗信仰体系中,月神是作为天宗之一享受祭祀的。至秦汉以后,民间就有的拜月风俗,显著地表现在每年的中秋节。另外,由于月亮的隐显、圆缺、月食及月中的模糊图像,进一步激发了人们的想象,民间流传关于月亮的传说,将月亮进一步神化,如“嫦娥奔月”、“吴刚伐树”、“月中玉兔”、“月中蟾蜍”等等。这些神话反映了远古人们对月亮的崇拜和赞美。有意思的是,传说中的月神总是作为一个完美而又纯洁、具有万般柔情的女子形象出现在中国文化传统中,这一方面是由于月亮出现在夜晚,晶莹澄澈,与太阳相比属阴;另一方面,也寄托了人们对母性的向往与怀念。在人类的发展史中,过多的动荡不安使人们疲惫不堪,人们便更多地把追忆和怀念留给远古母性社会,赞美一个消逝的社会的温馨与柔美,这便导致了阴柔美学的形成与发展。人们在精神上不断回归,追求阴柔美的月亮式文化精神,创造了一个与现实的太阳神精神相对立的柔性氛围。所以,月亮便成为人类崇拜的原始女性的象征意象。这一系列的传统历史文化积淀在李白心里,成为诗人李白迷恋月亮的文化底蕴。所以,当他失意、落寞时,月亮就成了他的精神家园,诗人与月的对话由此开始。诗人通过诘问月亮以人事,达到对人生、社会、宇宙的透悟。其次,李白的恋月情结和他的心理倾向也有着密切联系。李白作为一个天才诗人,兼有游侠、酒徒、隐士、道人等的气质或行径。一方面,他接受了儒家“兼善天下”的思考,要求“济苍生”、“安社稷”;另一方面,道家特别是庄子那种遗世独立、返于自然、追求自然的思想给李白的影响尤为深刻,有时,他甚至将庄子抬高到屈原之上。而且,李白曾企图通过学道来树立声誉,他先后与元丹丘、孔巢父、道士吴筠隐居,并终因吴筠推荐而入仕,加之李唐王朝对于道教的推崇,李白自不免深受道教的影响。因此,最终导致诗人跌入“恋月”怀抱的正是他思考形态中强烈的道家思想。虽然,作为中世纪士子文人当政的需求会使他将儒家思想摆在优先位置,“但在其个人自觉以下的感受与情念方面,李白是将道教思考置于优先的”。由于道家思想追求主体的不老不死性、飞行迅速性、超俗性,以及认识的相对性如“有无相生”,这就形成了李白的独特的心理倾向:超空性和非固定性。由于月亮亘古永存、普照四方,这和人的行为的有限性、人生的短促性相比,月亮具有超越时空的固定性格,这正和诗人内心心理倾向相契合,所以,他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只今唯有西江月,曾照吴士宫里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昨晚西城月,青天垂玉钩”等等。其次,由于月亮高居空中,遥不可及,加之月亮的形状,或皎洁如玉盘,或弯曲如吴钩,这种阴晴圆缺的变化,也体现了一种意味弥深的形式美,更易激发人们的想象,具有非固定性。这也同诗人的心理倾向相吻合,月亮盈虚消长的非固定性引起了诗人的共鸣。如“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天端”“相思如明月,可望不可攀”“素华虽可挽,清景不可游”等等。所有这些因素,都使他不顾一切,全身心地去拥抱明月了。综上所述,在李白的月亮世界里,诗人与月融合同构,因为月,诗人创造了一个迷离浪漫的境界;因为月,创作主体的浪漫气质散溢着清辉。李白和他的月亮诗如空中吴钩,传递着人间(包括诗人)的脉脉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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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个回答  2013-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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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的诗人都有自己钟爱的意象,陶渊明爱"菊",林和靖爱"梅",周敦颐爱“莲”,而李白独爱“月”。“月”激发了诗人的灵感,诗人也以各种方式亲近“月”。
泛月——体现圣洁与柔情
李白描写月,常常有水相伴。诗人喜欢在月光照射的水面上,泛月而行。《东鲁门泛舟》“轻舟泛月寻溪转,疑是山阴雪后来”;“若教月下乘舟去,何啻风流到剡溪”。明月照在水面上,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月色清朗,水光潋滟,船好像泛着月光而行,这使舟中诗人陶然心醉,几乎没有目的地信流而行,逞情游赏,情景不下于王徽之雪夜访问剡溪。苏轼《赤壁赋》“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正好可以用来说明李白物我两忘的情态。月亮皎洁明媚,水色晶莹澄澈,月光水光交织无间,相映成趣。水和月都具有柔婉的性情,李白也圣洁如月,柔情似水,因而,月光之下,波光之上,泛舟而行,闲适快意,一片柔情蜜意完全清融在这水月一色之中。
醉月——体现浪漫与超脱
李白喜欢在月下饮酒,“咸阳市中叹黄犬,何如月下倾金罍”;“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后看月,月也与之同醉。于是“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功名富贵不能长在,不如纵酒放诞,与月同醉,暂脱世俗。李白醉心于月与酒,若有同好者,必将引为知己。《赠孟浩然》:“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诗中赞颂孟浩然不愿仕宦,醉酒隐居的性格。其“醉月”也是李白的夫子自道,表现出他思想中傲然出世的一面。
邀月——体现孤独与寂寞
孤独是诗人玄妙的灵感和内心的吟唱,孤独是哲人超凡绝俗的大智慧。李白在孤独中独守着心灵的月亮,于是就有邀月的行为。《月下独酌》:“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诗人上场时,背景是花间,道具是一壶酒,登场角色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动作是独酌,加上“无相亲”三个字,场面单调得很。于是诗人忽发奇想,把天边的明月,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拉过来吧,连自己在内,化成三个人,举杯共酌,冷清清的场面好像热闹了起来。可是,尽管诗人是那样盛情,明月毕竟不解饮,至于那影子呢,也同样不会喝酒,那该怎么办呢,姑且将明月和身影作伴,既歌且舞。表面看来,诗人自得其乐,好像是不孤独的,可是背后却有无限的悲凉。孤独到了邀月与影,那是找不到共饮之人,所以只能与月光身影永远结游,并且相约在那遥远的上天仙境再见。
揽月――体现豪迈与洒脱
李白常有触云近月之想。《登太白峰》:“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以“举手可近月”的丰富想像力,极写出太白峰的高峻。像《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中,诗人已经不是“近月”了,而是想“揽月”,"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诗人登上谢朓楼,想起自己年华已逝,而功名难就,于是把酒临风,高楼酣醉,意气豪迈之时,神思飞越,他想乘风归去,他想拥月入怀。上天揽月,固然是一时兴到之语,但这飞动健举的形象却让我们分明感觉到诗人超越时空的想像,诗人将遨游太空当作人生无穷乐趣。
赊月——体现童心与纯真
在月的国度里,有着最真的李白。《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南湖秋水夜无烟,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清秋佳节,月照南湖,在被月色净化的境界里,最易使人忘怀尘世一切琐屑的得失之情。湖面清风,湖上明月,自然美景,人所共适。诗人要乘兴远游,直至九天,如果天光暗淡怎么办?去赊月吧!李白曾说过,“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不用一钱买”是“赊”的最好注脚。月色岂能“赊”,然而著此一字,便将自然人格化,八百里洞庭俨然一位富有的人,拥有湖光山景月色清风等无价之宝,面对取之不渴的月亮,他并不贪婪,只赊取一点,便知足而乐,而既是“赊”,是要还或是用钱兑付的,这又表现出诗人的谦虚与可爱。
问月——永恒的时空感
李白是一位诗人,有时又是一个哲人,他向月叩问宇宙、历史与人生之谜。《把酒问月》:“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劈头而来,便是一个千古万世之问,“青天有月来几时”?悠悠万世,明月存在对于人间是一个魅人的宇宙之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分明带有几分醉意,从而倍有诗味。接着一连串的疑问便蝉联而下:人不能攀上明月,明月为什么总是与人相随?明月从海间而来,天亮时又归于何处?孤独的嫦娥月宫中有谁为伴?……这一些,是对宇宙的遐想,又是对人生哲理的探求。月亮亘古永存、普照四方,于此相对,人生短暂,其间有不尽的坎坷曲折、孤独和寂寞。而这种孤寂,有明月作证,"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于是,李白式的痛苦,便有了穿越时空的永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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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阅李白的诗歌,我发觉他对月亮似乎情有独钟,不仅生和月亮有缘,死也和月亮有关。生时,其母梦见长庚星(又称太白金星)入怀而生下李白;死时,又传说他去捉月亮。李白的诗歌,可谓包罗万象,内容很广,然而就连他写妻子儿女以及他所陶醉的名山大川的诗,也不过几十首,这些诗和李白写月亮简直不可比拟。他以无限的深情,向往着月亮、讴歌着月亮,特别是在晚年,这种爱更进一步地深化。一生之中怀才不遇,“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路难行》)。遭白眼、受委屈,人世间竟是如此不愉快,那么什么地方最纯洁高尚呢?月亮,只有月亮了,似乎只有月亮,才能使他得到解脱,以后人们传说他去捉月亮决非偶然,不正是他追求理想去了吗?

李白生于唐武后长安元年(公元七零一年),主要活动于玄肃两朝。玄宗前期,即开元年间,由于开国百年统治者比较重视发展经济,安定社会,因而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史称“开元盛世”。但是“开元盛世”的背景后面仍然滋生着种种矛盾,所以到了玄宗后期,即天宝年间,社会的腐朽与日俱增,社会经济受到了严重破坏,唐王朝的黄金时代转瞬即去。李白正处于这样一个盛衰更替的历史时期。他“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风流倜傥,豪放不羁,爱好剑术,崇尚游侠,二十五岁前便饱览了家乡蜀中的名山大川,二十六岁“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上安州裴长史书》)时,写了一首有名的《峨眉山月歌》: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这首小诗虽然只有二十八字,却为峨眉山月留下一幅极为珍贵的艺术写照:挂在峨眉山上的半轮明月,倒影在平羌江中。夜深人静之际,李白启程远行,送行的即已归去,孤寂之感油然而生,眷恋之情不能自己。他在这首小诗中连用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五个地名,但是不露痕迹,不厌其重,反而显得天然浑成,随分自佳,含情缥缈,因而“古今目为绝唱”(王世懋《共圃撷余》)

李白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常以管子、晏子、孔明、谢安等古代政治家自况,因而始终不愿通过科举入仕,但是一生都在渴望“由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巚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李白出蜀漫游了十六年。在这期间,他为创造条件,实现宏大抱负,辗转各地,用各种方式同各种人交往,他曾为经济所困厄,曾遭到一些地方官吏迫害,曾受到腐儒的讪笑,有时他也感到苦闷和彷徨,但所有这一切都没有挫伤他的政治热情。天宝元年(公元七四二年) ,唐玄宗为炫耀他的“开元盛世”,诏令荐举文辞秀逸之士。其时,李白正和道士吴筠隐居于浙江的曹娥江上游的剡中。吴筠首先受到玄宗的征召,由于他的直接推荐,更由于贺知章的间接支持,加之李白早已名动京师,因而唐玄宗也派人召李白入京。但是,当时的唐玄宗已由励精图治的英明君主,变成了骄奢淫逸的享乐天子。唐玄宗赏识李白的绝世才华,召其进京,只是想利用李白的诗章,歌颂升平,增加宫廷生活的乐趣。当他受唐玄宗之诏前往长安前,曾洋洋自得地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南陵别儿童入京》)

到了长安,著名诗人贺知章一见李白就说:“此天上谪仙人也。”(《旧唐书·李白传》)踌躇满志的李白,误以为前程灿烂的政治生涯拉开了帷幕,从此可以大展身手,实现他的抱负。然而,现实与他的理想相差甚远,他只是供奉翰林,隔三差五为唐玄宗献上华美词章。君主高兴时,亲自为他调羹,以示宠爱。宠爱不是敬重,李白不过是唐玄宗的高级玩物。看出自己在君主眼中真正的地位后,李白很是痛苦了一阵子。然而,他没把这痛苦放在脸上,而是化入了酒中。虽“举杯消愁愁更愁”(《宣州谢楼饯别校书叔云》),可除了酒,别无其他消愁的法子。他和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常在一起,把酒喝得烂醉,人称“酒八仙人”。酒喝得多了,原本很狂的李白,现出了更放荡的狂态。他是自视甚高之人,从来就看不起那些权贵,此时胸中有气,索性将权贵当成了他玩弄的对象。他借着醉意,斜卧在殿堂上,吆喝着高力士为他脱靴。高力士为报复,挑拨杨贵妃,说李白奉诏而作的《清平调》中“借向汉家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句将她与赵飞燕相比。由是,杨贵妃使出了她的手段,阻止唐玄宗给李白实职。李白的狂态,不止是得罪了高力士一人,而是得罪了一大批权贵。权贵大都一致讨厌李白,联手把他逼在清客的位置上不得动弹。

李白在京师长安仅被闲置于翰林院,非常不满现状,曾写《古朗月行》,隐而喻之。诗云:

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双疑瑶台境,飞在青云端。

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

蟾蜍蚀圆影,大明夜已残。

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阴精此沦惑,去去不足观。

忧来其如何,凄怆摧心肝。

小时不识月亮,把它叫作白玉盘,又怀疑是神仙所居的瑶台里的镜子飞到天上。传说月亮升起的时候,首先看到月中仙人的两只脚,当看到月中桂树时,才发现月亮有多圆呵!月宫的白兔捣药是给谁吃的?接下来便染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了。以蟾蜍蚀影,阴精沦惑为喻,对玄宗的荒淫享乐与杨国忠等谗谄蔽明,表示了忧怨和沉痛。

由于李白“戏万乘若僚友,视俦列如草芥”,抱着“不屈已,不干人”的态度去“平交诸侯”,所以屡遭奸佞谗毁,“帝用疏之”(李阳冰《草堂集序》)。为此,李白闷闷不乐,时常对月自诉,借酒销愁: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月下独酌》其一)

这是诗仙在月下的独白。明知孤独,却不甘寂寞;明知潦倒,却依然旷达。于是,他请出无情的明月和无形的影子作证。既歌且舞,醒而后醉,聚又复散,写活了明月,写活了影子,也写出了自己。

李白成名在诗,然他的壮志不在文坛,而在政坛。他作诗,竭尽心力作诗,将诗作得登峰造极,却不想以诗人身份终老此生。他有浓重得化不开的政治情结,有强烈的政治抱负,一生不能释怀。如同当时所有诗人一样,仅把诗作为敲门砖,以敲朝廷的政治大门。李白见做不上官,实现不了抱负,再也不愿呆在朝廷受那窝囊气,由是弃了许多文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翰林待诏之位。

天宝三年(公元七四三年),李白被玄宗“赐金还山”,离开长安,漫游四方。他的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丰富的经历,宽阔的眼界,使他酿出了更神奇、更瑰丽、更豪迈的诗篇。看似闲云野鹤的李白,作诗虽取得了四海仰望的成就,然这仅是他在借抒胸臆。他决然没有出世的念头,也没放弃与生俱来的抱负,一直在寻找机会。

安史之乱爆发后,唐玄宗在西奔巴蜀的途中,任命他的第十六子永王李璘为江淮兵马都督、扬州节度使。此时唐肃宗已在灵武即位,要求李璘率所部向他靠拢,共同抗叛。然李璘却为自己设计了一张蓝图:克广陵(今江苏扬州),取金陵(今江苏南京),割据半壁江山。李白不知李璘的真实意图,在宣州(今安徽宣城)毛遂自荐,成了李璘的幕僚。他想抓住这个风云动荡的机会,靠着李璘而建功立业。然而,他这一宝押错了,李璘并非具有领袖素质的皇子,不出两个月,就遭到兵败被杀的下场。李璘败后,其性质被定为唐廷的叛逆,作为幕僚的李白,被唐肃宗判了死刑。幸得郭子仪的解救,李白才改流夜郎(今贵州桐梓县) ,中途遇赦,归至江夏(今湖北武昌),恰逢峨眉山下来的蜀僧去长安,李白追忆峨眉山月,感慨万分,写下了《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

我在巴东三峡时,西看明月忆峨眉。

月出峨眉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

黄鹤楼前月华白,此中忽见峨眉客。
峨眉山月还送君,风吹西到长安陌。

长安大道横九天,峨眉山月照秦川。

黄金狮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
我似浮云殢吴越,君逢圣主游丹阙。

一振高名满帝都,归时还弄峨眉月。

可以说,李白对峨眉月始终未能忘怀,就是万里远游之后,也一直既看且忆,更感觉她相伴而行。而今在黄鹤楼前看见来自故乡的僧人,他带来了峨眉月,这明月定将伴送他到长安去。这明月不仅照到江夏,照到长安以及周围的秦川,而且回到蜀中仍有峨眉月相伴。其实,万里共明月,本无所谓这里明月那里明月之分。但是,这一方面可见李白对故乡月亮情有独钟,另一方面对比自己身似浮云,滞留吴越,羡慕蜀僧归时还可见到峨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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