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小花
在禾赛科技位于虹桥的总部见到禾赛CEO李一帆的时候，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觉得这位激光雷达登陆美股第一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年轻得实在有些过分。如果在篮球场上看到，这就是樱木花道般的阳光大男孩儿一枚。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很多人关注这家公司，或者嘲笑这家公司的情绪，都是跟着禾赛在美股的股价走的。
自成功上市之后，禾赛的股价一路下滑，到我写这篇访谈的时候，股价已经跌破了十美元。
不过李一帆对这件事情却不太在乎。
他说，禾赛不是一家资本依赖型的企业，虽然目前因为技术和产品设计发展较快，研发投入成本比较大，禾赛还处于亏损状态，但是这并不会导致禾赛处于资本饥渴的状态，为市场提供最能落地的技术和产品，仍然是禾赛的核心经营逻辑。
李一帆说，在这个阶段，不仅资本市场的状况不是最重要的关切点，甚至他都不太关注自动驾驶的技术路线究竟如何。
这个话题是基于现在自动驾驶发展的现状而言的。自动驾驶的技术路线大方向上有两个，一个是依托包括激光雷达在内的雷达、传感技术在内的硬件技术路线；一个则是以特斯拉为代表的算法技术路线。
两种路线看上去是零和的。在算路路线中，并没有激光雷达的份额存在。
但李一帆却不这么想。他说，就目前而言，他最关心的问题是，自动驾驶究竟能不能成为未来汽车产业的共同选择。
也就是说，在全球汽车市场来看，自动驾驶到底能不能成为主流汽车产品的标配。只有自动驾驶成为汽车产业的共同选择，那么路线之争才有意义。
后面无非是走哪一条路线，能让成本和实现的价值最优化。多样化的路线在汽车产业也几乎是必然。
李一帆给我们算了一笔账，比如说现在他可以看到的是，一套自动驾驶系统的价格到顶是15000美元，未来当然有下行的空间，但下行到什么位置，现在说不好，还是要看最终技术所实现的价值。
特斯拉的厉害之处在于，在现在，它就能以15000美元的价格把它的解决方案往外卖。而只要自动驾驶系统大行其道，激光雷达就一定会成为一个在其中占据数百上千美元的重要配件。
很多人认为，现代产品的逻辑就是越来越便宜，因为量越大成本越低嘛，其实商业并非如此，手机市场的价格事实上就没有降低，但是技术提供的价值在持续增加，所以对于激光雷达也是如此，应该更关注技术带来的价值的持续增加，价格只是一个维度。
禾赛要做面向前装量产市场激光雷达最优解决方案的供应商，事实上禾赛也正在成为这样的供应商。比如4月份禾赛正式发布的一款车规级超薄远距激光雷达ET25。
这款产品机身做到了25mm的轻薄程度，解决了如今激光雷达的安装对车身设计的巨大困扰问题。这颗雷达可以放置在车内后视镜的位置，完全不影响车辆的外观设计。
李一帆说，他在选车的时候，外观对他而言就是一票否决的要素。激光雷达当然是车辆辅助驾驶和自动驾驶的关键硬件，但是要因此而让车辆的外观变得奇怪，这不能接受。
在视野、功能和安装位置与美观之间，禾赛必须给出自己不作取舍的解决方案。
禾赛对新技术的发布和对未落地技术的展望向来比较谨慎，李一帆不愿意提前太多来发布或者预测激光雷达未来的技术和产业趋势。“那是资本型企业，为了融资和管理股价的做法”，而禾赛更倾向于以提供落地的可销售的产品和解决方案为基础经营逻辑。换句话说，禾赛的PPT部门并不得宠。
这次ET25的发布已经比禾赛之前的新品预热期要长了一些，在两年的样子。
这是因为如今企业选择激光雷达已经从凑热闹、堆料阶段，发展到认真探索激光雷达对自动驾驶的真正价值阶段。车企跟激光雷达企业的合作，建立了从硬件装配，到软硬件深度结合的状态。
车企采用一款新的激光雷达，必须提前足够的时间，跟整车的设计、软件适配开发等工作同步进行。而现在一款新车的准备时间差不多要在两年左右。禾赛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硬件提供者，还是软件适配的合作伙伴。
去年和今年，资本市场对激光雷达乃至自动驾驶行业的考验都很严峻，美国方面包括一些非常著名的公司都走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这也是禾赛在这时候闯关美股成功极受关注的原因之一。
这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美元加息等关键因素的干扰，另一方面，自动驾驶在当下全球范围内的必要性、政策参与度，以及保险责任认定等关键方面，都还处于模糊状态。
很多人认为，自动驾驶的实现，最终要靠政策的推动，但是李一帆并不这么看。他认为，在完整的政策推动下实现自动驾驶，这只有在中国才有实现的机会，并且实现的代价和时间也会很长。
在其他任何国家，政府都不可能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和资源集中调配能力，法律法规上的障碍也很多。所以从全球市场来看，车辆自身自动驾驶能力的建立还是这个技术分类发展的关键。
而目前，自动驾驶还没有成为购车的一个核心选择的原因，也不是政策的不到位，而是事实上还没有哪家把体验做到足够好，足够让人推荐。
比如他自己就长时间试驾过很多款车的功能，到目前还没有哪一款，让他觉得好到足以让他向朋友力推。这就是产业至今没能大幅推进的根本。
李一帆笑称自己是李想的粉丝，他认为做产品就应该像理想那样，要把人真正在乎的体验环节，做到让人真正无意识的向人推荐。在这方面，自动驾驶的解决方案，还需要更完善、极致些。
但这一天应该不远，现在的辅助驾驶功能已经让很多用户感觉到确实有很好的驾驶帮助的价值了，大家认定了它有价值，行业就一定会快速的让它完善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让李一帆笃信自动驾驶的未来一定光明。就是汽车本身的巨大变化。
电动化最终一定会把量产汽车的价格天花板拉下来，因为从根本上说，那些给汽车定高价的12缸啊，16缸发动机没有了，你不可能靠手工拉线、豪华音响这些就给车定高价。没有操控，豪华音响在车上怎么能卖出十倍的溢价？
那些内容的溢价植根于汽车本身的操控，植根于三大件的价值。大家为什么之前那么喜欢说操控，消费心理上说，是因为操控很贵。但是现在电动车，你也不能说它没有操控，但大家不在意了。
所以以后的车贵的也就在100-150万之间。保时捷的电车比911便宜很多，为什么？没理由卖那么贵了。
不在意操控，那在意什么？安全和舒适呀。所以对安全和舒适有利的内容，就是汽车今后的重要内容。自动驾驶是占了安全、舒适和科技这三项的技术，一定是未来汽车的重要内容。
李一帆是位充满热情的现实主义创业者。追求现实落地的技术和建立智能汽车时代所需要的企业与供应商的关系是他最重视的内容。
他认为，如今的智能配件供应商，除了要拿出体验感不断提升的产品之外，也要建立跟客户长期共生共建的企业结构。
无论是对于车企而言，还是供应商来说，在智能硬件部分，频繁的更换合作对象都是痛苦的。因为软件和硬件的适配不是无缝的，数据的合作也不是短期的。特别是在当下，很多车企的软件能力是非常不均衡的。
按照以前的采购逻辑，有的企业会认为，我看到哪一家的东西好，我也拿来用就好了，但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一样的东西，车企不同的软件能力带来的差别巨大。
而长期服务不同软件基础的企业，实现快速适配，快速功能兑现，对于智能硬件企业而言，其壁垒的深度，恐怕比硬件技术的领先更难以拉平。
李一帆坦言，你要说禾赛在技术上多么领先竞争对手，那其实并没有，但是禾赛的优势在于，它推出的产品，和给车企的配套服务，都是当下市场上最好的，并且可持续合作和发展性最强。
这是很中国智慧的企业经营思路。
跟李一帆聊天是一件很愉快，也很高效的事情。对行业的新发生的事情，这位年轻的CEO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和想法，很多想法乍听起来有些意外，细想之下会觉得他的想法非常简洁，直接，直击事情的本质。
这样的思路也是禾赛这个没创建几年的企业，市场份额能不断快速提升的根本，李一帆对于产品的思路从来不是简单的客户需求型的，而是跳过客户直指用户体验的。
如他所说，To B从来都是商业逻辑，最终买单的用户的体验才是产业链需要共同关注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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