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你的人生剧本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10-22

 

「你该写本书。」

你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间点,也许是在你说了这样的故事之后:托儿所保母把你跟妹妹锁在衣柜,让她那诡异的成年儿子表演偶戏给其他孩子看。我就是如此。又或许,你提到有个热爱动物、个性贴心的好朋友,将她的丰田车开进纽奥良下九区一处漆黑的停车场,好让你俩为一只死在那里的狗守夜,当时你差点想要劫车逃逸,于是有人建议你干脆写小说来释放情绪。我将这种经验称为「故事素材」,这些生活遭遇非比寻常,以致于你很难压抑诉说的冲动。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或许你从未跟别人分享最深刻的体会,因为你重视隐私,也许你认为没人会相信你,也可能你单纯不愿重温旧事,就连在安全的文字世界中,也不愿重现往事。然而,你内在隐藏的好斗本能正窃窃私语,企图全盘托出。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告诉你别人对我说了什么。

你应该写一本书。

当然,不论是谁,只要经历过创伤,或曾经有过令人吃惊、难以置信的体验,别人听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句话。没想到,这句话的背后原来是有科学根据的。而且还铁证如山呢。

创意治疗的简史

人类需要有创意的自我表达,这可以追溯到至今留存最久的一幅画—四万年前刻画在印尼一处洞穴中(顺带一提,这幅画说明了许多有关人类生存需求的先后次序,而过了三万年才发明第一把犁,这件事让我莫名开心)。人类将视觉艺术当作表达方式,由此延伸并蓬勃发展,于是出现了米开朗基罗、毕卡索与简提列斯基(Gentileschis),但是,直到一九三九年才确立了艺术的疗愈价值。那年,第一次世界大战退役军人暨艺术家阿德里安.希尔(Adrian Hill)在英国疗养院接受肺结核复健治疗。院方请希尔为病人开绘画课,许多病患是退役军人,以为画画是件无聊的事。希尔目睹艺术治疗的力量直接在这些老兵身上奏效,他把这个发现公诸于世,于一九四二年创造了「艺术治疗」一词。

希尔相信绘画是个象征性媒介,双手忙著作画,同时心智得到解放,于是身体的自然修复机制能够毫无阻碍地运作。这个假设过于简单,但很快地,科学会证明希尔是对的。

一九六○年代,写作治疗开始赶上艺术治疗。那时纽约心理学家艾拉.普罗果夫(Ira Progoff)博士提出以反思写作改善心理健康,他称这个过程为「密集书写方法」(Intensive Journal Method)。普罗果夫博士是荣格派学者,相信能从无意识或受到压抑的记忆汲取疗愈力量。正如之前的视觉艺术治疗师,他也亲眼看到,以文字或影像将情绪或经验形诸于外,借此释放,具有治疗价值。

澳洲治疗师麦克.怀特(Michael White)和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詹姆斯.佩内贝克(James W. Pennebaker)博士,以一九八○年代的普罗果夫研究为基础。怀特与同事大卫.艾普斯顿(David Epston)合力发起叙事治疗运动,主张「问题本身才是问题」,而不是把遇到问题的人当成问题所在,他们还认为,最有力的解决之道是透过写作具体点出问题。佩内贝克博士是写作治疗(亦可称为「表达性写作」)运动的先驱,他研究秘密、语言和心理健康之间的连结,提出开创性的理论。我们已经知道,基础写作练习可以明显改善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及工作表现,而佩内贝克博士便是最早提出临床证明的学者之一。根据他最知名的著作《敞开心胸:表达情感的疗愈力量》(Open Up: The Healing Power of Expressing Emotions),写作与疗愈息息相关。

叙事治疗如何发挥效用?

目前已经有上百份研究试图厘清写作如何疗愈,因为书写的确促进修复与转化。社会学家已经确定,表达性写作能减少焦虑和抑郁;缓解疼痛和经前症候群;改善身体的免疫功能,包括促进抗体生成;加强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身体表现及社会关系;减少因病就医的次数;阿兹海默症患者的照护者、癌症患者和爱滋病感染者都能因此改善身体与精神状态;缓解气喘、类风溼性关节炎和饮食失调等病症;对许多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TSD)都有正面的效用。事实上,最近有份前导研究,针对十一名确诊患有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退伍军人进行实验,结果发现,经过数十次叙事治疗之后,不仅超过半数的退伍军人在临床上症状明显减轻,而且有四分之一不再符合创伤后压力症候群的标准。

这只是开始。写作能改善一切。

这关系到大脑的运作方式。人是习惯的动物,经由演化,我们接收 *** ,透过边缘系统(limbic system)传递讯息,赋予意义,然后做出回应。

*** —意义—回应。

下面就是个例子。比方说你塞在车阵里,塞车是个 *** 。大脑深处有个杏仁形状的神经元,叫做杏仁核,其任务是处理 *** ,将事件组织成情感记忆。你的杏仁核将这次经验定义为挫折,这就是你赋予的意义。你回应这个情绪的方式是咒骂、在心里把周遭汽车驾驶的头捏爆。这种咒骂和想像捏爆头的回应形成你的行动模式,日后一旦你接收到杏仁核归类为挫折的 *** ,就会触动这个模式。

*** —意义—回应。
塞车—挫折—想像捏爆别人的头。

但你不必受限于这个「回馈回路」(feedback loop)。在你的前额后方,有一个大脑区块,名为「前额叶皮质」,负责理性推理。多亏了演化之后的前额叶皮质,你才有能力摆脱这种「 *** —意义—回应」的模式(帕夫洛夫的狗就没那么幸运)。不过,尝试戒菸的人都知道,即使心里清楚哪条路最好,实际上不一定会选择那条路,这完全是两回事。情绪愈强烈,流往前额叶的血液愈少,因此我们进行理性选择的能力就愈弱。

更麻烦的是,事实证明,在创伤事件中,你的神经通路会自我强化,造成某些人对 *** 的提示做出回应,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这种创伤导致大脑重新设定,解释了许多退役军人为何无法欣赏国庆日的烟火。他们的边缘系统,也就是存放记忆与情感生活所在,有如奶状牛轧糖的大脑中心,已经将「爆炸」和「危险」连结在一起,于是这些退伍军人听到烟火的声音时,他们的反应就像身旁有炸弹引爆般,这也是一般人会有的反应。

从外在来看,这个情况或许看起来很简单就可以修正过来。毕竟,天上放的是烟火,不是炸弹。但是,神经影像学证明,一旦当下的情况只让人想起创伤,大脑结构中处理极端情绪的部位,血液流动就会增加,而和沟通相关的大脑区域血流则会减少。患者基本上受困于自己的恐惧中,任由神经模式摆布。好消息是,写作疗法与其他正念练习可以重新设定你的大脑,包括辩证行为疗法、艺术治疗、瑜伽、气功、太极拳、亚历山大技巧和静心冥想。

你的确可以改变你的大脑。

若运用这个领域的大量研究成果来解释大脑机制的运作,最有可能的解释有三:化为习惯、宣泄和抑制—对抗。接下来我会一一说明。

﹒化为习惯—

「化为习惯」(habituation)的字根是「习惯」(habit),它之所以能有效改变负面模式,理论基础就在于,当我们一再接触单一 *** ,就会减少启动中枢神经系统。也就是说,熟悉会导致无聊。

举例来说,假设你下周一到办公室上班,心想这不过是寻常的一天。但开始工作时,你发现一个红鼻子小丑坐在闲置的办公椅上,莫名对着你微笑,那双红色的脚奇大无比,都伸到你的办公桌下面了。

那可是会吓死人的。

你打电话找人,但他们会告诉你不用担心,小丑摆在那里,是当作一种节省成本但欠缺效率的生产力测试。你信了他们的话,可是诡异小丑依旧挺可怕的,特别是他安静盯着你打字,脸上始终带着那抹空洞的微笑。

第二天,小丑还在,或许看来没那么诡异了,但你还是时时刻刻检查他的动向。第三天,小丑还没暗算你,于是你认为,把视线移回电脑萤幕上想必安全无虞,起码检查邮件是如此。第四天,你正传给朋友一张刚刚拍的照片,画面里是你穿的衬衫,还有牙膏的痕迹,形状像是猫王(#ifoundmintyelvis),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小丑就坐在一点五公尺外。

你察觉发生什么事了吗?

到了一周的尾声,你已经见怪不怪。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的小丑,而你有别的事要忙。

你已经「习惯」了小丑。

所有好的设定也是如此,「化为习惯」具有遗传优势。如果紧绷的神经系统还要回应那些已证实安全的状况,我们就没有太多的心力关注那些实际危险的事物。而我们人类是直立行走的动物,自然能进一步利用习惯的力量。具体来说,透过书写过去的压力或创伤,借此掌握情况,让心空出余裕,去担心真正的威胁—比起远古时代大脑边缘系统灌输给我们的恐惧,当下我们实际遇到的危险绝对要少得多。

﹒宣泄—

基本上,宣泄是一种情绪的释放或清除。当你对着专业咨商师一吐为快,或把情绪发在朋友身上之后,或许就觉得情感得到宣泄净化了。印象中,我第一次宣泄的经验发生在七岁的时候。那时我刚要上二年级,全家从某个中级城市搬到明尼苏达州的小镇佩恩斯维尔(Paynesville)。新学校、新同学、新校规,而我只是一个孩子,穿着自制牛仔裤和二手网球鞋,婴儿时期注射的抗生素搞得我一口黄板牙。更夸张的是,我坚拒梳理任何在我视线之外的头发,这表示坐在后头的人会发现我后脑勺的乱发还挺精彩的。

很显然,我格格不入。

入学第一天,操场上有三个女孩堵住我,随着时间消逝,如今我早忘了她们的名字。其中戴着彩虹发箍的女孩代表发言:「你哪来的?」

也许她只是好奇,也许她想跟我做朋友。但当然啦,我搞砸了。

「圣克劳。我爸是电视演员。」

这就是所谓的弥天大谎。我父亲刚刚辞去地图绘制的工作,打算实践他成为全职酒鬼的梦想。这背后藏着什么暗巷,我永远不会知道。

「骗人!」

「骗你我妈不得好死。」话才出口,便有股气从我内在冲出来。轰。像是我自己搥了肚子一拳。妈妈是我的一切,我的保障、安全感、食粮、爱,更是宛如飓风的家庭生活里的绿洲,而我居然拿她的性命来赌誓。明明很黏妈妈,却为了博得认同就一秒出卖她。

你最好相信这几个女孩日后会跟我好。每个人都想跟我打交道。我是该感到心花怒放,但我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我在保健室哭了一整天。护士问我要不要打电话请妈妈来接我,我迟疑了,若非妈妈早被我说死了,她绝对会毫不迟疑地冲过来。

那天放学后,我在校车上拖拖拉拉,几乎没办法下车,进入家门。万万没想到,妈妈居然在家,该不会是丧尸吧。她看了我一眼,才把我搂到怀里。

「怎么了?」我不自在地扭动,一副抓耙子的样子。

但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卸去了千斤重量,尽管说谎的惩罚立刻降临,让我一整天都背负这个重担,但总算能放下,太好了。

宣泄的确可能如此直接有效。想像一下掀开沸腾的锅盖,原本封在锅子里的极端情绪,例如内疚、恐惧、愤怒,瞬间化为蒸气散发出来。我们可以透过言语述说或文字书写来如实描述负面经验(或并未如实,而是经过我们诠释的版本),释放其中的强烈情绪。宣泄能让人「出气」。

﹒抑制—对抗

当我们探讨书写为什么是疗愈情绪的有效途径,第三个论据就是抑制与对抗(inhibition-confrontation)。我们很难不去想起压力或创伤,这就是所谓的「抑制」。我们常竭尽全力按捺负面的想法与冲动,但不知怎么著,脑海中就是会浮现这些念头。而否认的过程导致慢性压力,最终损及身心健康。

透过写作来面对这些压力(也就是所谓的「对抗」),能立即改善身心健康。创伤或压力(也就是 *** )依旧存在于记忆中,但只要你面对,这些 *** 的意义就会产生变化。

比方说,想像你的生活出现艰巨考验—僵尸大军企图破门而入,而你用尽所有精力顶住前门,阻止僵尸入侵(「抑制」僵尸进门),因此你没有太多时间或工夫关注其他事。你的性命安危取决于守住那道门,但你已经筋疲力竭,只能撑到这里了,你终于放弃防守。僵尸蜂拥而上,但是,咦,你意识到门的另一头根本没有吃人的怪物,那只不过是你记忆中的僵尸,而你一直以来拚命压抑这些记忆。

各种艺术形式(特别是写作)都能提供一道有防护的路径,让你打开那扇门,把「伪装成生命威胁」的回忆放进门来。一旦那些回忆穿过门,你便不再需要花费时间与力气抵住那扇门。就我来看,第三个理论最引人的地方在于,我们所抑制或控制的事物未必是创伤或长埋内心深处的隐情。即使我们只透过书写正视微小的烦恼,依然有益于健康。

另一个好消息是,在这三种理论中,你不见得需要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也能透过书写得到滋养与疗愈。你只需要写,未必是采取自传或回忆录的形式,当然叙事疗法和表达性写作治疗都是围绕着事实转,多半是以散文、日记和书信的形式呈现。

以我从黑暗面返回光明的经验来看,我可以告诉你,小说写作也有同样效果。

对某些人来说,小说的疗愈效果还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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