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艺大师甘而可,传承已近失绝的犀皮漆技艺,用半生积淀,终成一大器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4
01中国是漆器的母国,要做我就要做最好的

黄山屯溪黎阳老街,远离喧嚣和浮华,自有一股古朴雅致的禅意。 漆艺大师甘而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的工作室就坐落于此。

一楼明亮的大厅陈列着他的漆器作品,有热烈的红金斑犀皮漆碗、沉静的绿金斑犀皮漆菱花盒、绚烂的流彩漆茶罐和古雅的鹿角砂香炉。如果有陌生人好奇地进来参观,甘而可又碰巧在楼下,他就会友好地向来人介绍漆器。

年过六旬的他穿着整洁的白色衬衣,间杂有白发的头发一丝不乱,叙述有条不紊,语调从容温和,像一个安静的读书人。

只有指甲透露出不一样的信息,他的指甲缝里沾上了黑色的漆灰,那是刚刚动完手的痕迹。

说起漆器,想必大多数人都会想到日本,日本的漆器工艺,在全世界范围来看,是公认的上乘。

中国是漆器的发源地,是母国,漆器工艺博大而精深,成品造型很大气 ,却无法居于世界首位,其中犀皮漆工艺更是濒临失绝。

甘先生认识到了这问题的严峻性,更是下定决心投身到漆艺研究中, 他这样说:“必须要一代一代人,向日本的工艺师一样去做这件事。我要做漆器,我就要做最好的漆器。”

在此之前他经历了漆器学徒,漆艺长副厂长,古董商人的职海生涯,生活原本安定富足。

1999年,为了做“最好的漆器”,45岁的甘而可关掉了原本收入颇丰的古董店, 转身投入到犀皮漆工艺的研究与制作上,这项事业并不能带来良好的收入,相反需要大量投入的时间、精力与财力。

他当初没有选择大家所热衷的,追逐的热门,而是选择了一项难度颇大,且孤独的道路——犀皮漆。

这项工艺没有样本可以观看,有的只是书上对它寥寥数语的记载,甘而可甚至不知道能否走通这条道路,但是 他说:“选择很重要,就是一路走去,绝不回头。”

02一年方可成一器,即便工序繁杂也要苛求完美

犀皮漆徽州当地最具特色的传统工艺,南宋时期,犀皮漆的漆器就作为贡品,为皇家所御用。平常人家一件难求,各代工匠更是将犀皮漆复杂的制作工艺,视为不传秘法。

人们关注漆器,多关注漆器表面的髹饰工艺,因为这是最显而易见、最吸引人的。

好的东西从头到尾的每一个步骤都要完美,这是甘而可的信念,要做就要从最基本的漆器胎骨做起。 做一件漆器,完完整整的步骤,需要至少耗费一年的功夫。

漆器做胎用得最多的是木胎、其他陶胎、金属,金属胎和皮胎也有。

为了让胎骨坚固,一般选用老楠木或者老银杏的木,细腻坚固,不易变形。 得益于10年木工的经验,甘而可做起木模来得心应手,他能把碗的木胎打磨到像纸片一样薄,而且碗口的大小、高度,几乎没有误差。

胎形做好以后,要裱上夏布,再刷上生漆和古瓦灰制成的漆灰。古瓦灰经过烧制最为稳定,和生漆调和之后黏性更强,因此是上佳的选择。

由于漆的黏合性,夏布会变得很服帖,一天之后趁漆将干未干时,再让夏布进一步压实,批灰则要把夏布的孔全部填平。

这道工序是“层层裱布,层层批灰”, 每当批灰一次后,就要把胎体放入温暖湿润的阴房等它阴干后再重复进行这道工序,时间长达几个月。

“漆能不能干,是根据天气、温湿度决定的,裱布一般三五天、一个星期就干了,但有时候一旦错过最佳的干燥期,就会拖得很久。”

尽管时间长,但甘而可要求和他一起做漆器的师傅绝不在这上面偷工减料,因为胎骨的坚固才能保证漆器保存千年不腐。

在胎骨上制作出的凹凸纹理叫做“埝”,打埝是制作犀皮漆的关键步骤。 埝的高低、形状、走势都决定了最后所呈现出的花纹,这也是犀皮漆不刻、不画、不描,却能形成美妙纹理的所在。

这一个动作看似轻松,却将很多犀皮漆学匠拒之门外 。甘而可说:“打埝时要掌握漆的那种流动性,迅速把漆布到点上去,力求胸有成竹,手法跟心法要一致。”

等埝完全干透,就可以刷上不同颜色的色漆, 反复涂刷15次,漆层也只有1毫米厚。

漆需要反复涂40遍,没刷一遍需要阴干,才能继续下一次。漆在没有完全干透的情况下,绝对不可以刷第二遍。

接下来就是最考验人的一步——打磨。 四层漆加起来,也只勉强够一张纸的厚度 ,打磨过了,这犀皮漆的纹理就没有了,等于一件废品,之前的数月功夫全部作废,需要重新来过。

在打磨的最后阶段,就是需要在这毫厘之间,反复摩挲。 甘而可淡然表情的背后,是14年的心血与磨练。

漆器制作的最后步骤,是要在漆面进行抛光或退光的处理。

甘而可坚持用手代替工具,进行最后的抛光。

他说:“唯有手掌的肌肤与经验能感应漆面推光的温度与频率,方能形成细腻、晶莹的表面质感。”

他追求漆面光亮照人,又不可以有任何划痕, 这种光亮感,在之前的漆器中从未有过。

2011年,他制作的犀皮漆作品,被故宫博物院永久收藏。

03制漆器,也是修人生

甘而可做事,认定一个死理——在别人眼中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要选择一个正确的方法,总能做好。

2009年,甘而可被评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这是对他所选择的路子的肯定 。这种不断的尝试和追求,在甘而可看来,驱动力在于“美”,在于对漆器之“器”的认同, 在于它随物赋形、变化万千的魅力,以及自身价值在其中的呈现。

甘而可喜欢将他的人生哲学放到制作漆器的过程中,相互印证,这让他每日的手工劳作仿佛也多了一份自我禅修的味道。

他看中做事做人的“度”,也看中“温润如玉”的信条。

生活中的甘而可,在身边人看来,对待工艺的要求极为严苛而没有丝毫放松,但他向来举止温和,言行有度,不向人发火也很少着急,颇有君子之风—— 打磨自己的性情,也正像打磨一件心爱的漆器一样。

他说:“你今天做不了最好,没关系的,还有明天;明天做不了最好,也没有关系,还有后天,甚至是一辈子。

只要你坚持做下去,最有一天,会成为最好的。一生做一件事情,应该可以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