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楼兰古国的遗址成为了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是世界级的旅游圣地。
我们对楼兰的印象,除了大量珍贵的历史文物以及著名的“楼兰美女”之外,再就是与楼兰相关的百余首或慷慨激昂,或悲壮苍凉的诗词。
然而所有这些诗词的内容仿佛无一例外,都在对楼兰群起而攻之,且摘取其中一些诗句,如下所示:
属国归何晚,楼兰斩未还。——唐·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
卢绾须征日,楼兰要斩时。——唐·杜甫《暮冬送苏四郎徯兵曹适桂州》
挥刃斩楼兰,弯弓射贤王。——唐·李白《出自蓟北门行》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唐·李白《塞下曲六首·其一》
前年斩楼兰,去岁平月支。——唐·岑参《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
自然来月窟,何用刺楼兰。——唐·张九龄《送赵都护赴安西》
分明会得将军意,不斩楼兰不拟回。——唐·曹唐《送康祭酒赴轮台》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唐·王昌龄《从军行七首》
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唐·张仲素《塞下曲五首》
横行俱是封侯者,谁斩楼兰献未央。——唐·翁绶《陇头吟》
拟脍楼兰肉,蓄怒时未扬。——唐·孟郊《猛将吟》
且挂空斋作琴伴,未须携去斩楼兰。——宋·辛弃疾《送剑与傅岩叟》
男儿斩却楼兰首,闲品茶经拜羽仙。——南宋·文天祥《太白楼》
在这些诗句中,诗人们斩楼兰、刺楼兰、破楼兰,甚至于“脍楼兰肉”。那么楼兰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导致古人对其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呢。
说来话长。
其实楼兰只是一个西域小国,是西域三十六国之一。楼兰古城的遗址现占地面积12万平方米,接近正方形,边长约330米,可见其一个国家就是一座城池的大小,名副其实的“城廓之国”。
因此,楼兰的军事经济实力完全无法与泱泱中华抗衡,也从未敢有觊觎或是侵略的野心。《汉书·西域传》载:
“鄯善国,本名楼兰,王治扜泥城,去阳关千六百里,去长安六千一百里。户千 五百七十,口万四千一百,胜兵二千九百十二人。”
楼兰地理位置特殊,东通敦煌,西北到龟兹、姑墨,西南接若羌、且末。
自汉代起,古丝绸之路被汉武帝打通之后,南、北两道就是从楼兰分道的。
楼兰扼守着丝绸之路上这么重要的交通要道,过往商旅驼队都在此经商交易,停留补给。
自然,楼兰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成为了最富庶的西域国家之一。然而,这也成就了楼兰的幸与不幸。
既然楼兰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变得如此富裕,为什么还会不幸呢。
这还要从秦汉与匈奴的恩怨情仇说起。
自先秦至汉朝,匈奴人就不断纵马南下,侵扰中华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除了在汉初军事经济实力不济的情况下,汉朝不得不与匈奴和亲,以换取短暂的和平来休养生息之外。自汉武帝时起,大汉就不断对匈奴用兵,主动出击。
而楼兰一介小国,地处丝绸之路中心地段,夹在汉朝与匈奴之间,处境十分尴尬。这两个强敌都不是她能与之抗衡的。为了在夹缝中生存,楼兰选择做两边倒的墙头草。
虽然楼兰的生存策略可以理解,然而让人不齿的是,楼兰向汉朝示好的同时,又充当匈奴人的帮凶,不仅为其带路,甚至多次动手劫杀汉使和过往商旅。
《汉书•西域传》记载:
“楼兰、姑师当道,苦之,攻劫汉使王恢等,又数为匈奴耳目,令其兵遮汉使。”
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听从出使西域回来的张骞的建议,命从票侯赵破奴率数万精兵出击姑师(另一墙头草小国,也多次劫杀汉使)和楼兰。又命曾经几次被楼兰追杀、拦截的汉使王恢辅佐赵破奴,很快便攻破了楼兰和姑师,并俘获楼兰王。
楼兰王被带到汉朝后,向汉武帝诉苦说:“不两属,无以自安。”汉武帝觉得还算有理,出于同情楼兰的处境,就把他放了回去。楼兰就此臣服于汉朝。
匈奴人不乐意了,也要派兵攻打楼兰,楼兰王两面受敌,无奈之下只好派遣两名王子,分别去汉朝和匈奴做人质。
等到下一任楼兰王死后,匈奴抢先把在他们手中的质子安归送回楼兰称王。由于新王安归臣服于匈奴,楼兰故态复萌,又开始充当匈奴人的耳目,劫杀汉使,妄图阻断汉朝与西域的联系。
汉朝决心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个首鼠两端的小国。
公元前77年,大将军霍光派平乐监傅介子行刺安归。傅介子到楼兰后,假说大汉皇帝对楼兰王有赏赐,和安归饮宴之时,趁机杀死他,并当即宣布在汉朝的王弟尉屠耆为新王,有敢反对者斩无赦,在场楼兰显贵纷纷跪从。
楼兰从此改名为鄯善,并迁都至扜泥城(今新疆若羌附近)。直到公元448年向北魏投降,北魏对其像内地一样实行郡县制治理,鄯善就此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