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从玉米穗上刨出的故事
小时侯常唱一首歌,歌曲的名字是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现在我还能记起那几句歌词: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我们老家豫西种植谷子较少,主要是谷子的产量每亩只有3、4百斤,因而谷堆就是堆谷子秸杆的垛,我们叫谷垛是不多的。我母亲从没有带领我到谷垛那里去过,道是我们几个淘气鬼经常在谷垛那里掏洞,玩捉迷藏的游戏。
母亲给我们讲故事也是在晚上,是围着高高的玉米穗堆堆,我和妹妹围在母亲的身边,一边剥着玉米,一边听母亲讲很多的故事。玉米颗粒是很难从穗子上剥下来的,收成好的季节每个人要从生产队分到5000斤玉米穗。这些玉米穗上的玉米,要靠人工也就是靠双手从玉米穗子上一粒粒剥下来,这就离不开玉米穗刨子了。掰下的玉米穗先要去掉包裹在上面的皮子,我们那里叫玉米帽。然后把玉米穗晒干,使玉米穗上颗粒的间隙变的松疏,再用玉米穗刨子在玉米穗的周围刨下许多的槽槽,然后双手这么一拧,玉米颗粒就全脱落了。玉米刨子有二尺长,粗细比玉米穗略大,刨子一端到另一端的面是弧形的,方便玉米穗在上边滑动。关键是弧形槽子的中间要开一窗口,窗口的下方斜插进去一个铁钉,钉头在弧形槽子的中间又略高于弧形的表面。当玉米穗在上边滑动时,铁钉正好刨下玉米穗上的玉米。人是坐在小板凳上刨玉米的,刨子的一端抵在地上,一端放在怀里。刨玉米的人一只手扶着刨子,一只手拿过玉米穗,让玉米穗大头朝上,手掌顶着玉米穗的尾部,手指张开并拢,用力推着玉米穗向下滑去,让铁钉在玉米穗上刨出一道槽槽,被刨下玉米粒,也顺着刨子上开出的窗口洒落下来了。
秋收秋种以后,生产队就组织年轻人打工去了,挣的钱全归队里,由生产队负责吃住。父亲和哥哥走后,满院子的玉米穗就有母亲、我和妹妹来剥。一到晚上,我们全家就搬着小板凳,围坐在母亲的身边剥着玉米听妈妈讲故事。妈妈讲的最好的是拉荆笆,说的是从前山脚下有一户人家,家里有母亲、儿子、媳妇和孙子,在儿子没有娶媳妇的时候,母亲对儿子是关心倍至,把许多好吃的给儿子吃,把许多好穿的给儿子穿,脏活累活从不让儿子沾边。许多年过去了,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母亲也老了,后来又有了孙子。年迈的母亲不能再去照顾儿子、儿媳和孙子了,行动比较迟缓,脑子也不够使唤了,儿子和媳妇就感到母亲是个负担,感到是个包袱,渐渐发展到不给她母亲吃也不给她母亲穿,发展到不能容忍糊涂的母亲……终于有一天,他们把母亲用荆笆拉到了山里不管了。孙子回家不见了奶奶,就偷了一些吃的,带了水,在山里找到了奶奶,把奶奶从山里背回家藏了起来。每天,孙子开始在院子里拉那个从山里拉回来的荆笆,当父母问他为什么的时候,孙子说,我现在学学,将来好拉你们,一下把儿子、媳妇吓坏了,知道自己错了,也醒悟了,开始对母亲好了起来…….母亲讲着还问我们,是不是将来也编个荆笆拉我那,把我搞得面红耳赤,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关于背母亲进山,母亲还讲了一个故事,意思是儿子要把母亲扔到深山里,在背母亲进山的路上,母亲沿途折下许多树枝丢在路边,儿子看到后问为什么,母亲说,你从小没有出过远门,忘性也大,这些树枝,是为了让你回来的时候,能够认识回家的路……儿子被打动了,又把母亲背了回来。在母亲哗哗哗刨玉米的声音中,母亲的故事也在流淌着,玉米穗堆在减少,我脑子里母亲讲的故事却在一天天增加着.一个个剥玉米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一天天一年年就这样在母亲的故事中过去了,在高高的玉米穗堆堆旁边,我们围坐在母亲的周围,不知道自己剥了多少次玉米,也没有数清母亲讲了多少个让我难忘的故事.
秋日的夜晚还有些烦闷,蛐蛐和青蛙的叫声一阵接着一阵,我偎依在母亲的身旁,望着那满天的星星,在母亲刨玉米的声音中,去感受母爱,感激母子的亲情,领悟母亲的体贴和温暖。母爱的故事是喃喃细语,犹如涓涓溪流,把一个民族尊老爱幼的基本品德,把一个感恩的细节,在很小的时候就植入萌动的心灵。母亲也许仅仅是为了消除我的疲惫和困倦才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母亲或许没有意识到,她的故事已经悄悄输入我的大脑流入我血液之中,已经成为我为人处世的准则和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尽管母亲的故事已经很老很老的了,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有更多的人对它发生兴趣,或许有一些人认为我是在无病呻吟笔墨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知识进入大爆炸进入什么高信息的时代,而母亲那么久远那么陈旧的故事,在我的心中不仅使我动心、使我倾心,使我兴奋,并有如此强大的魅力,更使我夜夜挥之不去。是啊,这个时代是在发展,从某个角度来说,在发展中我们不正在丢弃或者已经丢弃了很多不该丢弃的东西么?
秋月年年有,还是那白云,那星光,那蛙鼓,还有那健在的风声雨声,家乡仍然把种植玉米作为秋季的一项重要农作物,但我不知道那里现在是否还有刨玉米的刨子?是否还在星月下在阵阵蛙鼓声中继续去剥那天天剥也剥不完的玉米棒子,而母亲的确已经不在了,不在的还有那说也说不完的童年故事。
在土耳其旅游途中,巴士行经1999年大地震的地方,导游讲述了一个感人而且令人悲伤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地震后的第二天……
地震后,许多房子都倒塌了,各国来的救援人员不断搜寻着可能的生还者。
两天后,他们在废墟中看到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一位母亲,用手撑地,背上顶着不知有多重的石块。一看到救援人员,她便拼命哭喊:“快点救我的女儿,我已经撑了两天,我快撑不下去了……”
她7岁的小女儿,就躺在她用手撑起的安全空间里。
救援人员大惊,他们卖力地搬移周围的石块,希望尽快解救这对母女。但是石块那么多,那么重,他们始终无法快速到达她们身边。
媒体记者到这儿拍下画面,救援人员一边哭、一边挖,辛苦的母亲则苦撑着、等待着……
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和报纸上的图片,土耳其人都心酸得掉下泪来。
更多的人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投入救援行动。
救援行动从白天进行到深夜,终于,一名高大的救援人员够着了小女孩,将她拉了出来,但是……她已气绝多时。
母亲急切地问:“我的女儿还活着吗?”
以为女儿还活着,是她苦撑两天唯一的理由和希望。
这名救援人员终于受不了了,他放声大哭:“对,她还活着,我们现在要把她送到医院急救,然后也要把你送过去!”
他知道,如果母亲听到女儿已死去,必定失去求生的意志,松手让土石压死自己,所以骗了她。
母亲疲惫地笑了,随后,她也被救出送到医院,她的双手一度僵直无法弯曲。
第二天,土耳其很多报纸上都有一幅她用手撑地的照片,标题是:《这就是母爱》。
导游说:“我是个不轻易动感情的人,但是看到这篇报道,我哭了。以后每次带团经过这儿,我都会讲这个故事。”
其实不止他哭了,在车上的我们,也哭了……
参考资料:第一篇李正品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