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边城》中悲剧成因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08
0131 周炫宁

浅析《边城》中悲剧成因

  内容摘要: 《边城》中的那个湘西茶桐中,每个人都热情诚实,人人均有故君子遗风,“一切莫不极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居乐业。”边城中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都真真实实、活活泼泼地生活着,构成了近似完整的理想社会。所有人与人为善,以诚相待,没有都市文明的虚伪、污浊、狡诈、自私,可是,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却是一个由爱情展开来的悲剧。是什么,又是为什么,造成了《边城》中的悲剧?

关键词: 《边城》 、悲剧

一、《边城》创作背景

(一)作者简介

1. 生平

沈从文(1902-1988),男,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 甲辰上官碧璇若 等,乳名茂林,字崇文, 湖南 凤凰 人,中国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者。

2. 语言风格

沈从文的创作风格趋向浪漫主义,他要求小说的诗意效果,融写实、 纪梦 、象征于一体,语言格调古朴。

句式简峭、主干突出,单纯而又厚实,朴讷而又传神,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凸现出乡村人性特有的风韵与神采。沈从文以乡村为题材的小说是典型的乡村文化小说,它不仅在整体上与都市“现代文明”相对照,而且始终注目于湘西世界朝现代转型过程中,不同的文化碰撞所规定的乡下人的生存方式、人生足迹及历史命运。整个作品充满了对人生的隐忧和对生命的哲学思考,一如他那实在而又顽强的生命,给人教益和启示。

(二)时代背景

   《边城》成书于1931年。1931年社会虽然动荡不安,但总体上还是稍显和平,这个时候中国有良知的文人,都在思考着人性的本质,沈从文自然是走在前沿的,于是,他希望通过自己对湘西的印象,描写了一个近似于桃花源的湘西小城,给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 一条明 路。人间尚有纯洁自然的爱,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三)创作动机

    在谈到 《边城》 创作动机时, 沈从文 曾说:“我是个对一切无信仰的人,却只信仰生命。”他在许多文章中,都表现出对生命力的肯定和无意义生命过程的批判。他不断探索他的信仰和挚爱的生命,他发现只有湘西人的生命,才是活得胆大包天和痛快淋漓的,绝对没有拖泥带水的僵态。这里的生命不知道死,死即生,生即死, 生生死死 。这正是作者在 《边城》 中所 追寻人生 理想的终极指向,这一切都是通过描写湘西人的鲜活形象得以彰显的。

    沈从文曾解说《边城》的创作动机:“我要表现的本是一种人生的形式,一种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我主意不在领导读者去桃源旅行,却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里路酉水流域一一个小城市中几个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牵连在一处时,各人应得的一分哀乐,为人类的爱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说明。”的确,故事中的人,无论主角、配角亦或贩夫走卒,无一不具有沈从文歌颂和寻找的正直、朴素、善良、美丽的人性美。老船夫忠厚慷慨,翠翠天真活泼,顺顺慷慨洒脱,兄弟俩豪放豁达、和气亲人。沈从文对边城的风土人情的描绘,用的也是温暖的笔调。但恐怕所有读完《边城》的人都会感叹:这场悲剧该由谁来负责?

    沈从文生在、长在湘西,他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浓烈而炽热的爱,他尽其所能地把这个世界展现在世人面前。然而,世界上本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即使是湘西这么一个纯朴、灵动的地域,仍然蕴育着许多不尽人意的故事: 老船长 的逝去, 翠翠 和傩送未果的爱情。 翠翠 的母亲如此, 翠翠 亦如此,在湘西小城、酉水岸边茶峒里,在这个恬静幽美地方,一代又一代地重复着这淡淡的爱情悲剧。

而《边城》最为突出和感人泪下的地方便在于,它美的那么让人从容不迫、心生向往。最后却一种无法挽回的事态走向悲剧。

二、《边城》中的悲剧

(一)翠翠母亲与父亲

翠翠父母是唱歌相熟相爱的,“很秘密地有了小孩子”。既不能违悖了军人的责任和离开孤独的父亲“一同向下游逃去”,父亲就先服了毒,母亲怀了羞惭和怜悯,待生下翠翠,故意到溪边吃了许多冷水死去了。后来翠翠父母的故事在老船夫心里反复出现,逐渐强化,直至成为一种命运预感。“他眼看着翠翠越来越像母亲,心里就不免记起旧事”;“心中有了一点隐痛,却勉强笑着”;他隐约觉得翠翠爱二老,“有点忧愁,因为他忽然觉得翠翠一切全像那个母亲,而且隐隐约约便感觉到这母女二人共通的命运”。反复回忆,不断强化,悲剧意味越来越浓,透着不祥和悲哀。

渐渐地翠翠心里也有了感受,祖父说到“母亲的乖巧处”和“性格强硬处”,她“听来神往倾心”;“问了许多关于那个可怜母亲的故事”,“似乎心中压上了些分量沉重的东西”,却无从挪开。

(二)老船夫与翠翠、翠翠母亲

老船夫一生为人忠厚,性格固执,从不贪小便宜。他是这片土地劳动人民朴实浑厚的代表。他终身为人服务,对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也是疼爱有加。但女儿的离世、翠翠的爱情,始终困扰着这个老人家。他竭尽自己所能给女儿和外孙女最好的,一心只想她们开心快乐,最后却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结局,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孤独死去。

(三)顺顺一家

    顺顺大方洒脱,欢喜交朋结友,慷慨而能救人之急。他想让儿子们得到他们想要的爱情,却因天保之死怨上了老船夫。而后又想让傩送拿到那碾坊的嫁妆,却让傩送因愧疚而孤独离家。

    天保和傩送两兄弟,阴差阳错爱上了同一个人。大老天保天性豪爽,知道自己不敌,便大度成全弟弟。他外出闯滩,意外遇难,可以说是为了爱情和亲情而死。

    傩送心地善良,蔑视权财,他对翠翠一见钟情,对于王团总陪嫁的碾坊毫不动心。可他也重亲情。最后舍弃一切,远走他乡。

    两兄弟没有反目成仇,相反,他们光明正大做出了“竞争”。但傩送赢了,却落得一个死、一个出走的悲凉结局。

(四)翠翠与傩送、天保

    小溪渡口边,老船夫与孙女翠翠相依为命。船总顺顺的儿子天保和傩送都勇敢能干,和气亲人。两兄弟都爱上了翠翠。翠翠不爱天保,爱傩送。顺顺托人替天保求亲,老船夫怕委屈翠翠不敢作主。天保怪老船夫做事“弯弯曲曲”,也因知道了傩送爱翠翠,失意地随船下滩,失事淹死了。当老船夫明白翠翠爱傩送,再去找顺顺和傩送时,因天保死受冷遇,引起误解。傩送因为哥哥死,又因“得不到”翠翠的理会和父亲想让他娶王团总的女儿,也赌气驾船离开。雷雨夜,老船夫死了,留下翠翠一人守着渡船,等待着“那个在月下唱歌”的青年人。“可是到了冬天”,那个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五)茶峒山城的自然、人事上的悲剧意蕴

茶峒“凭水依山筑城”,河街上“房子莫不设有吊脚楼”。涨春水,河街上人家“皆骂着嚷着,带了包袱、铺盖、米缸,从梯子上进城里去”避水;“某一年水若来得特别猛一些,沿河吊脚楼,必有一处两处为大水冲去,大家皆在城上头呆望。受损失的也同样呆望着,对于所受的损失仿佛无话可说,与在自然安排下,眼见其他无可挽救的不幸来时相似”。面对不幸,只能“呆望”——体会、默认和领受,而这只是“其他无可挽救的不幸”之一种。

茶峒妓女多靠“商人维持生活,但恩情所结,却多在水手方面”。水手吹着“作出一个古怪的记号”的唿哨,吊脚楼上“歌声便停止了”。“两个水手皆笑了”。“停止”和“笑”的背后是灵与肉的冲突的悲哀,是人性的悲哀。因为“真正的民间底层,人的生存是第一性的”。

“死”人,似乎很平常,“死”的悲哀笼罩全篇。翠翠父母之死;唱曲妓女的爸爸“被人杀死”;天保被淹死;老船夫忧虑而死;洪水中有从上游冲下来的妇人或小孩,就有淹死的人。这一切似乎被“在场”的人物“忽略”了,这才是莫大的悲哀!

三、《边城》悲剧成因

(一)人物性格

1 、翠翠

    “ 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人又那么乖,如山头黄麂一样,从不想到残忍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平时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对她有所注意时,便把光光的眼睛瞅着那陌生人,作成随时皆可举步逃入深山的神气,但明白了人无机心后,就又从从容容的在水边玩耍了。”

    翠翠活波、天真。从小自然里养着,养成了温和害羞的性情。这是她的美,也是她悲剧的成因。因为过于羞涩,她不敢表露出什么,爷爷提到爱情时本能的抗拒,一拖再拖,导致了她与天保傩送二人的悲剧。

    加上翠翠自幼跟在老船夫身边,无忧无虑,凡事有老船夫做主,自己本身并没有什么主见。一旦脱离老船夫,便茫然,无所适从。她十分依赖老船夫,因而爱情这种大事,她不敢自己做决定。一直到老船夫去世了,她才作出自己的决定,可惜已晚。

     翠翠从来都没有对爱情表现出主动性,一直都是老船公在中间牵线搭桥。当初天保对她的追求她不与理会,那是因为她不爱,她内心有爱的人,有向往的爱情。但当面对自己情投意合的人时,还是如此躲避的态度,那就是翠翠性格的原因了。所以说翠翠面对自己所爱的人却从不表现出主体性,从根本上导致了这场爱情悲剧的发生。

2 、老船夫

    老船夫一生奉献,一生为人忠厚,性格固执,从不贪小便宜。他是这片土地劳动人民朴实浑厚的代表。他终身为人服务,对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也是疼爱有加。但女儿的离世、翠翠的爱情,始终困扰着这个老人家。他竭尽自己所能给女儿和外孙女最好的,因此在提亲时犹豫,他其实只是希望给翠翠选择的权利,却也间接导致了悲剧。

3 、天保傩送

     可能有人会说天保、傩松兄弟不懂谦让是悲剧的根源。可如果傩送遵从孝悌之义,接受父亲安排的婚礼,将心上人让给哥哥,如此,船总顺顺、天保、老船夫都皆大欢喜,但翠翠和傩送,包括团总女儿的心中必然得不到幸福。这虽然是次好的结局,但仍然不符合湘西男儿的风俗。用儒家礼教来要求湘西男儿同样是苛求。天保、傩送用斗情歌的方式来追求翠翠,才符合人物形象,是最符合湘西特色的行为。

(二)风俗习惯

湘西世界在沈从文的笔下是一个封闭的世界,外来文化不易传播进来,人们都普遍具有排外心理,而且十分抗拒外面的新鲜事物,因此他们浓厚的封建思想就根深蒂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天命。正如王保生先生所言:“说来真有点像书中那个船总顺顺说的‘一切皆是命。”老船夫对翠翠父母爱情悲剧的看法就充分印证了这一点。在老船夫看来,翠翠的母亲抛弃家中老小,陪那个兵双双殉情就应该天负责,他认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再如老船夫进城打探消息时听老马兵说大老被淹坏了,然后他就感叹说这是天意。这些都足以说明老船夫信奉天命的迷信思想。

由于边城人民心中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使顺顺父子成了悲剧的间接制造者。面对天保的死,顺顺的性格变得异常。他以前为人仗义慷慨大方,如今面对天保的死,他认为翠翠和老船夫间接把大老害死了,这就是顺顺的迷信思想在作怪。再来说傩送,虽然他在金钱与爱情面前选择了爱情,但是对于大老的死,他认为老船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傩送之所以会有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揣测,就是因为天命的迷信思想遮蔽了他的心灵。

(三)《边城》的悲剧意义

三十年代的茶峒,“农村社会所保有那点正直朴素的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沈从文看到的是“近二十年来实际社会养成功的一种唯利是图庸俗的人生观”。《边城》中清新诗意的描述,实际上是与现实社会、人生悲哀相比照,寄托一种“抵抗面前的腐烂怕人的环境”的希望。

沈从文冷静从容地把悲剧意蕴置于秀丽清新的自然风景和淳朴善良的人事环境中来淡淡表现,“根本的命意在于,人在与自然的相契相合看到某种高尚的远景,从而获得一种对生命意义的自觉,而不再拘泥于庸俗现实的束缚:因为严重的不是我们处在忧患之中,严重的是如果这种忧患吞没了我们,使我们除了眼前的灾难什么都看不到,以至于忘记那些更为美好与高尚的,灾难和在灾难面前的细小的利益就霸占了我们,使我们堕落,使我们陷入庸俗的实际主义无力自拔。”

《边城·题记》写到,“我的读者应是有理性”,“对中国现社会变动有所关心,认识这个民族的过去伟大处与目前堕落处”,“也许尚能给他们一种勇气同信心!”因此,《边城》给人的不是往而不返的悲痛,而是在悲哀之中也有生气有追求有希望——“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四)作者的精神寄托

沈从文在谈及《边城》的创作时说:“将我某种受压抑的梦写在纸上,这样一来,我的过去的痛苦的挣扎,受压抑无可安排的乡下人对于爱情的憧憬,在这个不幸的故事上,才得到了排泄与弥补。”他在小说中构建了一个理想化的、完美的湘西世界,他赋予翠翠以“美”的化身,他把翠翠的爱描写成一种超越一切世俗利害关系的最为高尚也最富有诗意的爱。无论是湘西还是翠翠,亦或是老船公、傩送等,对他们的刻画描写都是沈从文在面对现实时的精神寄托。沈从文把他对金钱、名利的态度展现在了湘西这个完美世界中,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寄托自己的情感。这一点也深得凌宇的肯定,他也说过:“沈从文在《边城》里,不只写一个爱情故事,而是有着更大的人生寄托。”通过对《边城》的体悟,我们不仅读懂了傩送与翠翠的爱情,更读懂了沈从文对现实中那些平静祥和背后隐藏的无尽的悲伤与无奈。所以说《边城》中的爱情不仅是一曲悲歌,更是沈从文的精神寄托。

(五)总结

    悲剧分为两种,一种人为,一种天意。

   鲁迅曾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李健吾先生在评论《边城》时说:“作者的人物虽说全部良善,本身却含有悲剧成分。惟其良善,我们才更易于感到悲哀的力量。这种悲哀,不仅仅由于情节的递进,而是来自带在人物气质里的。自然越是平静,自然人越显得悲哀:一个更大的命运影照住他们的生存。这几乎是自然一个永久的原则:悲哀”

    《边城》的这场造化弄人的悲哀里,我们无法去责怪任何人。作者本身,就是要把这种命运的无奈写出来。

    在中国未经外界干扰的乡土社会中,存在千千万万这样的悲剧。与其说这些悲剧是惨痛震撼的,不如说它们是平静惆怅的。它们中间没有太多曲折动荡,亦毫无离奇色彩。它们本是俗世生活与凡人命运的折射。

    《边城》所反映的,恰恰是旧中国社会现实的一个历史缩影,如同一帧被岁月侵蚀得斑驳脱色的尘封旧照。小说浓缩了灾难深重的社会全景,涵盖了彼时社会的经济、政治、文化和人们道德的现状,揭示了社会底层生命群落所承受的苦难以及对命运、爱情的迷茫——那些卑微而苦涩的爱情,还只在萌芽时分,就被仿佛注定的死亡个个击碎,终于只剩下了无尽的怅惘。

    正如沈从文先生所说,“我将把这个民族为历史所带走向一个不可知的命运中前进时,一些小人物在变动中的忧患,与由于营养不足所产生的活下去以及怎样活下去的观念和欲望,来作朴素的叙述。”

    《边城》的凄美意象早已响誉世界文坛,可以说,《边城》就是一部东方国度里爱与亡的时光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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