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锅洋芋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16
进入仲夏,天气就一天更比一天热。太阳白晃晃照在地上,脚步卷起热浪扑在脸上,汗水便开始渗出毛孔,珠子一样地滚落。

太热的日子里,小姑子的两个孙女都不爱吃饭,放学进门就只奔冰箱,抓起一个小布丁便放在了嘴里。端上餐桌的饭菜,做得多好都不爱吃。

为了均衡小孩子们的营养,小姑子每天变着花样给她们做各种好吃的。可小家伙们还是喜欢进门就吃小布丁,饭桌上的菜一般都是象征性地动一动,一句“吃饱了”就离开了饭桌。

两个小孩子不爱吃饭,但她们爱吃小姑子做的炕锅洋芋。小姑子从菜铺子里买来一些新鲜洋芋,削皮,用清水洗干净,再切成片放入电饼铛里炕属,也就是烙熟,上面撒一些调料,就可以吃了。切成的片可厚也可薄。根据个人口味和喜好而定。

小姑子的两个孙女喜欢吃那种不到半厘米厚的薄薄的洋芋片,而且不要炕绵,要炕脆,要抹上油,撒上烧烤料,最后小盘子盛上,她们两个用牙签扎着吃。

放学回来的两个小孩子,看到餐桌上金灿灿的炕洋芋,便开心地叫了起来。这可是她们的最爱。她俩一边迫不及待地用牙签扎着吃,一边还评头论足:盐淡了,辣子多了,孜然刚好,炕得太绵了。

外甥女看着两个女儿挑挑拣拣,便一边挑着碗里的面条一边说:你俩还嫌三嫌四地挑剔,我小候想吃都吃不上。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饼铛,都是用铝锅炕。可是奶奶炕的时候从来不放油。因为家里清油少,只够平时做饭炝锅用,炕洋芋都是干炕。更多的时候都不让我们干炕。奶奶怕我们糟踏洋芋,也怕我们烤洋芋费煤,她经常会把铝锅藏起来。

趁奶奶不在的时候,我和弟弟经常会偷几个洋芋,切成薄厚不一的片片,放在炉盖上烤着吃。常常是一面已经烤焦了,另一面还没有熟,就赶紧分着吃了。

奶奶回来看到我们姐弟俩的黑嘴吧,便提着扫把满院子撵。奶奶个头不高,不到一米四,小脚,路也走不快,加上腿也不是很灵便,常常是奶奶的扫把还没举起来,我们姐弟俩就早已蹦出了庄门,不见了踪影。

几片炕洋芋,是孩子们的美食,却是奶奶心中的痛。那时候日子清瘦,即便是最不缺的洋芋,也得计划着吃,经不起小孩子如此折腾与糟踏。

看着桌上飘着香味的炕洋芋,听着大人们的讲述,两个小家伙做个鬼脸,齐声说一声:时代不同了啊!便又继续扎着吃那脆生生、香喷喷的炕洋芋。

是啊,时代不同了。现在条件好了,日子也变得丰满了,孙子们也不用背着奶奶偷偷炕洋芋吃了,都是奶奶变着花样给孙子们炕着吃。方片,圆片,香辣味,孜然味,还有银铃般的评头论足。

其实,我也是在洋芋堆里滚大的。

小时候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洋芋。一年四季,从秋天到春天,从地里刚挖的新鲜洋芋到长了芽的蔫洋芋,每天吃洋芋,顿顿吃洋芋。

我最喜欢吃的是秋天刚挖出来的新洋芋。挑一些长得匀称的,大小差不多的砂皮洋芋,舀一盆水洗干净,大铁锅里放上尖尖一锅,加上一碗水,上面扣上盆子当锅盖,炉子里加好不冒姻的块煤,开始煮。

等到锅开了,水烧干了,就把锅端下来放在炉子边上,不揭开上面的盆子,捂着。

那时候没有手表,家里也没有钟表,捂多长时间,全凭感觉。感觉差不多了,揭去盆子,一锅冒尖的洋芋各个煮得开了花,白花花,香喷喷。

取一个还在烫手的洋芋,小心剥皮,有时候连皮都不剥,便放在蓝边瓷碗里,用筷子捣碎,撒一点盐抹,搅拌均匀后,用勺子挖着吃。

清油和调料想都不敢想。家里有亲戚来了才能吃到炝了油的饭,平时饭里是没有油的,只是切几块洋芋,最多再切几片萝卜,等饭快好了的时候再调进去一把苦苦菜做点缀。

过年的时候,要是家里不来亲戚,饭里也是没有油的。

春天的时候,父亲把窖里还没有吃完的洋芋全取出来晒在院子里。在阳光下,父亲用手仔细掰去长在芽眼里的新芽。然后挑出一部分小的,用刀切成小块,每一块上留一到两个芽眼,做为种子种在地里,等秋天收回更多的洋芋。另一部分装个袋子收起来,继续养活一家人。

想来也真是奇怪,天天吃洋芋长大的我,竟然也没有被洋芋吃怕。现在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喜欢吃洋芋。无论是煮着吃,炒着吃,炕着吃,还是烙饼子吃,总是吃不腻。

有人说我是洋芋的命,白菜的运。我并不生气。清淡的生活,清淡的日子,多好。人间有味是清欢。清欢多好,简单不繁杂。

说话间,又一盘炕洋芋端了上来。是小姑子专门为我炕的,一指厚的洋芋片,抹了清油,撒了盐和孜然粉,香气袭人。用筷子夹一块放入嘴里,简直绵到入口即化,一种绵长的、岁月的清香从舌尖流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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