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应该是想问,有没有其他的学者,在光绪二十五年(公元1899年)王懿荣发现甲骨文存在之前,便已经发现了甲骨文的存在吧?
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从自己收集的5000多块殷商甲骨中,精选了1000多块的拓片汇集成了《铁云藏龟》一书。该书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系统介绍甲骨文的书籍,是中国甲骨文研究的开山之作。
在刘鹗为《铁云藏龟》一书所做的序中,记载了在北京为官的金石大家王懿荣,于光绪二十五年便已经开始收集甲骨,并在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时就判定甲骨上的文字是殷商文字。刘鹗最早接触到的甲骨,正是从王懿荣儿子王崇烈手中收购的王懿荣生前所收藏的1500余块甲骨。随着《铁云藏龟》带来的甲骨文研究热潮,王懿荣被史学界和文化界尊崇为甲骨文研究的鼻祖。
不过,仔细回看那段史料,不难发现王懿荣确实是晚清第一个判定甲骨文系殷商文字的学者,但是他并不是第一个意识到甲骨上的符号是一种文字的学者。
王懿荣所藏甲骨主要来自于潍县文物贩子范维卿,范维卿在向王懿荣推销甲骨之前,先找上的是当时另外两个学者孟广慧和王襄。文物典藏是一个十分讲实力的行业,孟广慧和王襄囊中羞涩,所以范维卿收集到的甲骨绝大部分都归了王懿荣。
相比起范维卿来,另一个潍县文物贩子赵执斋的活动轨迹,更能说明在王懿荣之前已经有人在研究甲骨文了。王懿荣所藏甲骨三分之一来自于赵执斋处,而刘鹗收集到的5000多块甲骨,其中3000多块也来自赵执斋处。这批3000余块的甲骨,是赵执斋遍访华北各地后所得。应该是他拜访了从他这购买甲骨的老主顾们,高价回购甲骨再转卖给刘鹗的。
显然,这些从赵执斋手中购买甲骨的收藏家们,很多都已经意识到了甲骨上的符号是一种文字。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研究基本都是个人爱好,没有在社会上引起重视。所以可以很确定的说,研究收藏甲骨文的第一人并不是王懿荣。
从这些史料看,清末最早发现甲骨文存在的也不是什么学者们,而是潍县的文物贩子们。正是他们意识到了甲骨上的是一种没有传世的文字,才专门收购回来向华北各地的收藏家们兜售的,从而促使了甲骨文研究的诞生。
这不禁让我们有了一个疑问,为何在清末之前并没有发现甲骨文的存在呢?
在甲骨的出土地河南安阳,在很早以前就有一种造假的行业——假造龙骨。
古代大型哺乳类动物如象类、三趾马类、犀类、鹿类、牛类等的骨骼化石,是一种名贵的中药,被称之为龙骨。它具有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的功效。主治心神不宁,心悸失眠,惊痫癫狂,肝阳眩晕,滑脱诸症湿疮痒疹,疮疡久溃不敛等等。
龙骨当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于是安阳的假药贩子就打起了出土的殷墟甲骨的主意。殷墟里的甲骨显然还达不到成为骨骼化石的时间,于是甲骨在出土后假药贩子就会将上面的字迹磨去,伪装一番后充作龙骨售卖,大量珍贵的甲骨文就这么被毁掉了。假药贩子的这种行为,很可能导致了甲骨文发现被大大推迟。
可既然潍县文物贩子们能在安阳收集到没磨去文字的甲骨,那么他们的前辈们应该也有人注意并收集转卖。
甲骨文被社会所知出现的这么晚,最大的可能是因为甲骨收集在王懿荣、刘鹗之前过于小众,收集者本身的财力和学识也有限,基本都是当做个人把玩的玩物零散收藏。一些早期的研究者可能也有著书立说,但是因为个人影响力有限,所以并未能引起社会关注。
刘鹗能收集5000余块甲骨,并出书向世人介绍,这在当时真没有几个人有这么雄厚的财力。刘鹗的亲家是清末民初的著名大学者罗振玉,而王懿荣与罗振玉也是旧识。因此王崇烈在处理父亲身前遗物还债时才会找上罗振玉,罗振玉由此得知了甲骨文的存在。罗振玉也是因为收购了王懿荣生前所收藏的青铜器后财力不济,才会向自己的亲家刘鹗推荐购买王懿荣生前所收集的甲骨。
而罗振玉的另一个亲家则是更加知名的学者王国维,罗王二人桃李满天下,通过他们的推动很多学者投入到了甲骨文研究中。而且他们本人也是甲骨文研究中的泰山北斗,他们俩对甲骨文的研究推动之功还在刘鹗之上。
甲骨文之所以能为世人所知,王懿荣、刘鹗巨大的财力和人脉无疑是一个关键,这恐怕是那些甲骨文收藏研究的先驱者们所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