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米的路我走了四十分钟……从此我不再“与天斗”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0

      “但是,就在这天晚上,台风袭来,暴雨如注,整个城市都在柔弱地颤抖。”

        重读余秋雨先生的《风雨天一阁》,我惊奇地发现与老友的国庆宁波行正是“台风袭来,暴雨如注”,与先生不同的是,我当时只感受到了“天帝的狞厉的仪式”,没有感受到半点这个城市在“柔弱地颤抖”的样子。

        倒是从高铁站辗转到酒店的路上,我见到了跟我一样在风雨中“尽折腰”的男男女女,和倔强地颤抖的纯黑、纯蓝、暗红格子白线条、藏青格子黑线条、蓝黑相间格子的长柄伞和折叠伞们,散落在浩渺的天地间。我也有一把纯绿色的八骨三折伞,在7-11买的,打买它到带来宁波不足2个月时间,我叫它“小绿”。回想连头带尾的四天宁波行,小绿要是会算卦,它肯定宁愿过安检的时候把自己落在无锡高铁站吧!

        我和老友都属于除了琢磨下目的地,不做详细计划的“佛系游客”,奉行着 “我这半生未算赶,何妨迷路看风景” 的观念,我们偏爱途中不经意的惊喜或惊吓。

        一人在无锡,一人在长沙,一两年见不着面算是常态。临国庆一周前的一个晚上唠嗑儿,我俩一拍即合,觉得“是时候见面了”,然后,不到一小时就把住宿、机票、车票全部搞定了。然而,唯独都忘记了要看老天爷脸色!

        老友说都怪她是点着地图选的地儿,但是明明我们比台风先定的,也怪这台风,学我们去宁波,这届台风一点主见都没有,就知道跟着我们走。老友直到接到某网站航班取消的短信才知道台风刮到宁波去了,原本国庆第一天下午三点一刻的飞机飞宁波,接到短信的时候十二点还没到,而她早已经在黄花国际机场候机楼候着了。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航班了。”

        “明早八点的呢?”

        “明天也没有。”

        多次询问无果,老友不得不接受航班停飞的残酷现实,在微信上挤牙膏似的问我高铁开多久了,含蓄地恨不得我给她发送一个能实时显示G7599的时速,位置,行程的小程序。

        人对坏事的预感的准确性是极高的,大概料到发生了什么事,我给手边刚拿到的热乎的牛肉饭找好角度拍了张照片发给她压压惊。


        “我的航班取消了(捂脸)。”

        “啥?”

        “天气原因,取消了。”

        “没事,最坏的就是自己玩嘛!”

        “没关系的。”

        “难道我的旅游结束了???”

        后来大会师,老友跟我说她机场半日游之后背着行囊直接回了实验室,小师弟看到她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学姐,你这时候不应该已经在宁波了吗?”可只有她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没见到飞机,自己连学生证和校园卡都不见了。


        窗外大片大片的稻田快速的闪过,云层有点厚重阴沉,途中有一段飞驰而过的都是整块整块的塑料大棚,一排排无序的大树小树被甩在窗玻璃后面,我尝试着去捕捉些大自然的面孔,奈何拍出来的画面总是电视机的室外天线被风刮了一样“动感模糊”,路边的电线杆子也怎么都拍不直。

        三秒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之后,我一边赶紧安慰老友别着急,先回去再想办法。另一边,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望着玻璃窗外,老天爷的脸色虽看着有点阴沉,但也看不出来有让航班停飞的威力呀。雨水争先恐后地砸在高速行驶的玻璃窗上,一触碰立马化身四散的蝌蚪,紧贴在玻璃上绵延游去。把“一串问号”先存起来,我赶紧划开手机,“咔嚓咔嚓”。

        现在回想起来, 可能当时置身高铁内,对玻璃窗外的世界感受钝化了 ,加上手边放着热乎的牛肉面,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高铁在线点餐服务,从下单到吃上不到十分钟!满心都在为祖国的强大而骄傲。 我任由一道玻璃窗把真实挡在外边,玻璃窗内所见所感都是“厉害了我的国”。 我更没有意识到目的地宁波此刻已经被“米娜”占领,而十分钟之后我将被推到玻璃窗外感受真实的狂风暴雨。



        十分钟后,G7599准点到达宁波站。

        我背着一个中型书包,挎着一个小相机包,走出和谐号,立时一股颇有韧性的风撞到了我身上,攥了攥包带,我赶紧随着人流往外面走去,隐隐不安。

        天一下亮了,有点扎眼,站在出站广场,我懵了。

        正前方有一个长方形的广告灯箱,一角已经被撕开,没了支撑的画布在风雨里花枝乱颤,就像是大妈拧干了衣服晾之前把衣服展开来,卖力地抖擞个几百下,这一角的画布震荡得哐啷啷得响。也震得我头大。

        纯黑、纯蓝、暗红格子白线条、藏青格子黑线条、蓝黑相间格子的长柄伞和折叠伞们,此时都像是考过了舞蹈十三级,柔韧性好得令人瞠目结舌,眼看着暗红格子一个后仰就下去了,蓝格子不甘其后也下去了,藏青格子也下去了,暗红格子一个漂亮的转身又起来了……后仰、前倾、旋转,令人目不暇接,还伴随着哐啷啷的沉闷但结实的响。

        不忍心再看,我默默地低头掏出手机,我要打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乎刚下单,马上屏幕显示接单成功,我正惊讶于打车软件效率如此之高,师傅电话即刻就来了,心脏都漏了一拍。

        “你好,是你要去某某酒店吗,麻烦你取消订单吧,我点错了,不送那边。”

        “啊,点错了啊,知道了。”

        这师傅接单拒单的效率都很高呀!交代下来不带喘气的。

        罢了罢了,心想我这万里长征第一步,哪能认怂呢?佛系归佛系,时间也不能这么浪费呀。按照导航显示,我要先步行762米到尹江路三市路口乘坐368路。眼前,宁波站前广场高出地面大约两米多的样子,必须从左前方的长台阶下去,下去之后迎面横着一排小商店,门口可以稍微有个遮挡。观察了下周边形势,我从挎包带上解开我的小绿伞,走进暴风雨里,那一刻感觉自己身高两米,特别高大。



        然而,高大不过三秒钟,一离开站台,身体就不受控制,风带着雨一股脑从左边围过来,前面看见那么多“前倾后仰”的伞们,我实在不忍心小绿伞闪了腰,赶紧把伞头向左迎着风口。这下好了,小绿的八骨八面恨不得贴在一起才好,最外折的伞面忸忸怩怩地向外怎么也伸展不开,好像一朵喇叭花收着,我恨不得自己多出来个三头六臂去给这伞面从里边顶起来,跟伞长在一起才好。 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撑伞的时候还要费尽心思护伞, 要防止伞面“嗖”一下翻过去,手臂要顺着伞柄使劲,防止拽不住伞柄伞给飞掉,要注意身体的倾斜角度防止被伞带着歪倒。

        整个台阶目测不到十米长,印象中却走了一个世纪,眼前只有放大的一个个水泥色台阶,没完没了。我上半身一直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下半身却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极度不和谐,甚至有点滑稽。不知道阴沉着脸的老天爷看到这一幕,是不是会被众生的滑稽相逗乐呢?

        终于走到平地了,我如释重负,赶紧闪到房檐下。小绿的骨架似乎往外扩了些,有点膨胀,收起来有点卡。假使时光倒流,你会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薄套头运动衫的人半弓着腰卡在台阶中间,双手握着伞柄前端,斜拽着一把绿色的伞,伞面已经翻过去了,正在台风的肆虐下疯狂的颤抖,她不得不笨拙地扭过来整个身体,“嗖”一下再让伞面翻回去。

        我沿着这排商店快步向前,只想赶紧走到368路站台。兼卖雨具的小店明显人气旺得多,一个保洁阿姨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应该是穿着深色系的外套,但是因为暴风雨打湿的缘故,显得像一抹浓重的酱油色,只见她从一个店面出来,两手分别拿着黑乎乎的扫帚和一个铁皮簸箕,缓慢地走进雨里,兴许是衣服不太服帖的缘故吧,显得有些笨拙。快超过她的时候,我停下来了,因为她在风雨里低着头,握着扫帚和簸箕,却纹丝不动,仿佛被谁定住了。画面好像定格了,过了有五六秒钟,见到扫帚小幅度地动了。太好了,我莫名其妙得松了一口气。

        她就这么机械地动一下静止一下再动一下,很僵硬,像是一台程序故障的机器,蹩脚地执行任务。“台风袭来,暴雨入注”,她不仅仅要保证自己能够站住脚,还要保护自己的扫帚簸箕,这才有了前面“一动不动”那一幕。

      她不能一直躲在小店里,因为她要在风雨里挣活。

        去站台的路并不长,因为恶劣的天气原因我走得很慢,沿路的几个场景让我印象深刻。

        走过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路边三把伞,一把褐色的十五公分左右宽白边,一大半伞骨龇牙咧嘴杵在外面,伞面也分开了垂在后面;一把黑色的伞,比较完整,可见的只有一根伞骨戳在外边;还有一把秀气的深蓝色的点缀着红色粉色小花图案的伞,很完整,一侧往下弯出来一个深弧。从打扮相貌来看,一人两把伞的是爷爷,左手前倾撑着黑色的伞,右手往后拿着褐色白边伞。拿花伞的是奶奶,把秀气的小花伞举得很低,左手拽着一角刻意压低伞面,仔细看,他们小孙子(女)正好好被护在怀里。

        低头看看我的衣服裤子,都在滴水,再看看闪了无数次腰的小绿。 这里无疑上演过一场英勇的“保卫战”,三把保护伞下,只有小孙子(女)全身而退。

        高架桥下边,一对“背包客”男女,各背着半个人高的大背包,路过的时候,他们正互相整理吹斜的透明雨衣,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好羡慕他们穿着雨衣啊,连背包都能盖住!而我此刻虽然倔强地举着小绿,但其实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一停下来就冻得哆嗦,只想着少几个红绿灯,好让我能一直往前走。


        在小绿骨折了无数个回合后,我终于看到了终点——尹江路三市路口,站牌从上往下数第1号就是368路。站台里面有一对母女,应该等了有一会儿了,小女孩在吃薯片,已经抽出来一半了。妈妈很年轻,她把酱紫色的伞横着撑开,伞尖对着马路,里面围着小女孩,小女孩个头刚到她腰部,一双大大的眼睛,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交谈后得知小女孩五岁,赶着国庆她们从海宁来宁波探亲。她们比我幸运多了,刚下宁波站就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只是车开没多久年轻的妈妈便接到她哥哥的电话,要亲自开车来接她们母女俩,为了不辜负哥哥好意,她们又下车了,走来这个最近的站台等着家人来接。奈何台风天不容小觑,女子的哥哥一直堵在路上,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等了两个小时。

        我身上咖啡色蜡布的挎包喝了762米远的雨水早也变成了酱油色,生抽那种,不是老抽。我从湿答答的酱油包里抽出来充电宝递给年轻的妈妈,并偷偷拍了一张小姑娘咬薯片的照片。

        不要问我小绿伞去哪里了?小绿多次骨折,其作用已经从“遮蔽风雨”变成了“勉强挡风”。

        手机一直开着导航,屏幕上湿哒哒的,突然很想发条朋友圈,但指纹解锁一直失灵,转按数字密码的时候,每次才填好第一、二个黑点,后面小黑点就神奇地“嘚嘚嘚”自动填充了。然而全是乱填的,气得我不得不重头再按。连试三四次,我终于反应过来,莫不是脸上头上的雨水滴在了屏上面,才出现这“自动填充”的怪事!罢了,抹了抹脸,甩甩手,再来!

        后来我背着母女俩成功发了一条朋友圈,并附上了偷拍的小女孩咬薯片的照片: 少年不知愁滋味,还是吃薯片开心呀!

        年轻的妈妈穿的白色开衫没有几处干的地方,充上电给给她哥哥报完平安后,还是忍不住地抱怨起来:“我怎么就下车了呢?都打到车了。哎,还是碍于面子啊!” 年轻的妈妈并没有迁怒于哥哥,没有抱怨哥哥为什么要来接自己,不迁怒于人,这一点值得我们学习。

        但是,谁没有过“碍于面子”做的事呢?

        “台风袭来,暴雨如注”,随之而来的是航班停飞,高铁停运,打车软件理直气壮地罢工,有伞却不足以遮风挡雨,有站台却等不到公交车。

        “等会儿我哥来了让他先送你去酒店吧!”

        “不用了,我在等368。”

        兴许老天爷看够了我一路上的滑稽相,不忍心我再“望穿秋水”,接连两辆空出租路过368路站台。阴沟里看到星星,可能就是我当时的心情吧。有救了!

        订的房间在五楼,往下看,路蛮宽的,但看不见人走,连车都很少,原来大家都知道有台风啊。行道树被“米娜”欺负得要贴地上去了。

        我洗完澡出来才三点半左右,老天爷还是阴沉着脸。

        难道就要待在酒店吗?点外卖?

        可万达才670米远,酒店位置多好啊。

        缸鸭狗不去了吗?

        可吃饭是有限的今天唯一有可能实现的不用看老天爷脸色的活动了。

        你知道小绿带出去跟不带没有区别吗?

        知道,只是拿手里心里面踏实点。

        你知道下午有多狼狈吗?

        知道,但是我都这么惨了,不吃到想吃的,有点不甘心啊!

      真的不甘心,那会儿脾气上来了,还有点偏要与天斗的小心思,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立时明显感觉内里有一股能量要抑制不住。这就是传说中的“赌气”?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决定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吹干今天这一套湿衣服,包括运动鞋!

        裤子七成干之后,我马上转战运动鞋,一阵窃喜:网纱面的轻跑鞋应该容易干。我在鞋里垫了张纸巾,把风口对准鞋口,既不能离太近又不能太远,得保证吹风机的热能都得到了最大的利用,“心急且想吃热豆腐”的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吹风机没有“速干”功能,还是忍不住隔五六秒钟去摸摸看干没干,十次有九次都是湿热湿热的。左腿蹲完右腿蹲,还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脑子里全是缸鸭狗的推荐系列,芝士汤圆、抹茶汤圆、素烧鹅……

        等鞋裤吹得能穿了,至少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外面已经黑透了。还有,我发现鞋垫最难吹,翻面最多,干得最慢。

        地图上,从酒店去万达广场西门路线很简单,总体呈“L型”,690米,显示走路只需9分钟。我可以的!

        锁定路线,我就在微信上告诉老友我要去帮她试吃缸鸭狗了,然后真像是英勇就义一样,飞速踩着冒热气的网纱面小跑鞋,拔掉房卡,带着伤横累累的小绿就出门了。干衣服干鞋真舒服啊。


        但刚冲进街道马上现行了。“米娜”晚上可能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总感觉风向随机,一会儿前一会儿后,小的时候以为风停了,小绿终于能够昂首挺胸了,大的时候大到脑子一片空白,小绿要么秒变“喇叭花”,要么明明一把“折叠伞”活成了“反向伞”的姿态。我算了一下,顶多十米,我又换了一身湿衣服湿鞋。如果穿着衣服打开顶喷,调最大水量,站在底下淋三十秒再出来,那个状态差不多就是走十米被浇的效果了。

        哎,我怎么没带双拖鞋呢?早知现在,我何必花那么长时间去吹呢?肚子里的牛肉面早早消化完了……

        转念一想, 身体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伺候的 ,加油啊!

        没有车,没有人,也是,本地人怎么会像我这么傻呢?路灯哪去了,黑漆漆的,偶尔小区门卫室亮着灯光。看见过最多两辆车经过,车大灯晃到一下,我都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倍感亲切。我好像走了好几个9分钟了吧!这也不堵车啊。

        黑夜被无限放大,时间被无限延展。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此刻演绎得淋漓尽致。如果有上帝视角,肯定能看到不到700米的路上有一个小绿点在似有目的地走着“L型”路线,走走停停,时不时还倒退,还消失过好几分钟。

        走走停停是因为逆风的时候真的寸步难行。每次倒退都是故意借风势给小绿把折掉的伞骨把方向正回去。消失的几分钟是旁边一栋大楼有个很大的凹进去的出入口,我进去躲避和休息的。

        宁波遭遇的台风真是我有生以来亲身经历的最大的风。如果不是置身其中,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连撑伞这件小事都要尽十分的努力。不光要一只手握在前,还要另一只手隔十来公分再握紧,然后上半身要弓着,手臂几乎跟伞柄贴一起,把全身的力气集中到手臂去往前推。

        竟是要以这样一种士兵托举长枪的姿势跟风雨作斗争!

        我后悔了,我不想作这斗争。

        中途碰巧进那个口子休息,我的惰性就出来了,我不想再暴露在风雨里,我知道身体很依赖这样没风没雨的地方,但是贪心又舍不得放弃之前的努力,加上肚子不争气又饿了,而且折返回去还是要作一番斗争。我知道不得不走出去。打手机电筒检查了小绿,情况糟透了,一半伞骨已经严重扭曲了。

      再次重新冲进风雨里,虽然还是托举长枪的怪异姿势,但我已经丧失了作战的心态了。眼镜上全是水,鞋子吧唧吧唧响,我一边被迫与风雨拼力气,一边好后悔出门,好后悔要与天斗,好后悔不自量力!

      “身体是拿来用的,不是用来伺候的”以后再说吧,我满脑子都是:人生地不熟可千万要撑住!我对缸鸭狗也不抱有执念了,只想去买一把长柄伞!

        按照导航,“L型”的拐点要走一个地下通道,看到淹了一半的垃圾箱,波光粼粼的水面,我这个路痴?返祖回归了原始反应,愣住了。我在想,这个导航错没错?幸好两个小伙子背包也走下来了,我就有底了,首先这路线没问题,再偷偷瞥俩人,他们耳语两句就掉头了,说明这里真的是路,现在真淹了。是的,我下了一半台阶愣在那里就为了确认一件事:这个通道以前可以走,现在波光粼粼的是真的被淹了!

        其实我走到地下通道之前就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万达商场了,跟一路上的黑漆漆相比太扎眼了。但是一个路痴是不敢随便关导航的。回想当时,去商场跟这个通道以前是否可以走人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距离广场就一个人行道了,还发生一件好玩的事。之前提到晚上“米娜”分不清东南西北,胡乱吹。这不,我好不容易趁风小的时候撑起来小绿伞(歪的)想快点过去,却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吹得转了两百七十度,还后退了大半米才稳住重心。好玩的是我还在转的时候,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是:我原来是瘦子啊,我被“风”吹……吹跑了?

        刚站定,注意到十几米的地方偏偏还一个站台,站台旁边还站了不少人,果然是到了繁华的地段了。好滑稽,好丢人。我顾不上收伞了,就提溜着半开的小绿伞,赶紧溜。还有,原来不打伞轻松多了啊!

        在商场七号门口,我发现小绿已经摧残得没有伞样儿,好几根不锈钢伞骨同一个位置折了又折,我得用劲儿往里压,才勉强够用带子扎起来。一边收,一边我脑子里冒出来“死得其所”四个字。一把伞真正是做“遮风挡雨”这一件事到了不能再用的程度,这样“死得其所”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

        我百感交集,把它别在挎包链上,赶紧去找大一点的长柄伞。


        据我观察,撑长柄伞的人没有撑折叠伞的人狼狈。

        后来我买了一把深红色十骨的长柄伞,虽然也会骨折,但如果稍微反应快一点也能及时调整角度,骨折的频率低了,最重要的是能一阵一阵的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但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省力。

        狂风暴雨,有伞约等于没伞,小伞得一边护着一边前行,不仅逃不开“落汤鸡”的下场,还严重影响速度。我纳闷:伞保护人,还是人保护伞?

        大伞用不着刻意护着,但是越结实,越不变形,阻力越大,结果还是走不快。我已然是“落汤鸡”了,这把十骨长柄伞现在不仅不能保护我,而且妨碍我走路。

        再被“米娜”推搡几次之后,罢了,我不要伞了。

        去的时候花了三四十分钟,回来不到二十分钟,总算做了个没让自己失望的决定。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洗澡洗头吹衣服吹鞋。半天之内洗澡洗头两次,吹衣服吹鞋两次,也是我从来没想过的事。我无奈地摇摇头,想想真好笑,这几个小时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这四天准备的衣服都是以晴天为前提的,明日预报晴天,再看看外面狂风暴雨,哎哟罢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有一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还是蹲下来吹吧。 不测风云也太可怕了!

        老友第二天坐了六个小时高铁,下午四点终于抵达宁波。

        “要是今天还没有火车怎么办?”

        “没有飞机,我就坐火车,没有火车我就坐大巴,没有大巴我就走路,我爬也要爬过来!”

        老伙计,你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呢,哈哈,但是我信你!

        从宁波站出来所见所闻,到为了口腹之欲不自量力与风雨斗,到小绿伞“死得其所”,到一心买长柄伞,再到扔掉伞,风雨一路,狼狈一路,让我想明白很多东西。

        实力悬殊的保护是不堪一击的,迟来的保护也没有意义,还可能成为前进的障碍。有时候不妨扔掉“保护伞”,轻装上阵!最最重要的是,要有敬畏心,要敬畏自然,不要挑战自然。

        人有可为有不可为。自不量力与天斗不可为,当下珍惜挚友是可为。

        “台风袭来,暴雨如注”,余秋雨先生第二天赤脚趟水进天一阁,他写道,“或许,我今天进天一阁也要在天帝的主持下举行一个狞厉的仪式?”回想时才发现,第二天的第一站就去了天一阁博物馆。

        难道这狂风暴雨便是老天爷安排的狞厉的仪式,要洗去众生的戾气吗?

        罢了罢了,不想了,常存敬畏之心,常存敬畏之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