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野谈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9
夜露很重,打湿沉睡在天地间的万物。东方天光已现,淡紫色的一抹如烟的云霓安静着等候着太阳的万丈光芒,泥土散发出潮湿的腥气,掺着草木的清新,这是乡村的夏天,凌晨三四点时分,也是莲香起来解手的时候。莲香家的茅房在村子的一处坡顶上,这坡上长着一棵高大的皂荚树。世世代代以来,这皂荚树下不知拴过多少头老水牛,以致齐半人高的树干上都没有了树皮,露出了被拴牛绳磨得发亮的纤维。而树根所及之处的泥土,无不散发着牛粪的味道。坡下另一端是菱香家。莲香和菱香名字意义同源,但这两个女人毫无血缘关系,性格也迥然不同,暗地里甚至互相不喜欢。农村的茅厕总是十分简陋,农人们似乎不太愿意花太多精神在这用于排泄的小房间里。菱香家的茅厕也不例外,用零碎的木板木条拼凑的门上有很多很宽的缝隙,所以莲香蹲在里面也能洞察外面的一切,尤其是菱香家周围的情况。这一天,莲香和往常一样起来“例行公事”,正当她眉头紧锁嘴巴紧闭着努力“战斗”的时候,菱香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望了望然后回头笑了笑就跑了。这时莲香笑了,随着“战斗”也取得了胜利,她笑得意味深长,酣畅淋漓。

 这菱香是个娇小但性格泼辣的女人,嫁到村里5年了一直没生育,而村里一直传言她那个干瘦的男人没种。菱香偷偷去县医院给自己查过,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全。也就认定自己多年不孕是男人的问题。但无论如何,她得给丈夫也得给自己生个儿子。农村女人,若没个儿子,终究没法直起身子来,老了也没个依靠。于是,借种,这个想法渐渐在她心里生了根。可想法归想法,她不是狐媚之人,决不会主动去向男人“借”这东西。

    直到有一天中午,她的姐夫的到来使她的想法变成了现实。姐夫刚从田上放水回来,路过菱香家厨房门口,当时菱香正在做饭。因为天热,菱香就穿了件无袖的棉布背心和齐大腿的短裤。汗水洇湿了本就单薄的衣服,加上反复换洗的原因,齐肩的袖口的变得又大又宽,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出来了,菱香姐夫自然是一览无遗。菱香姐姐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不像菱香,菱香虽身材小巧但也饱满。菱香姐夫望了一阵挥舞着锅铲的菱香后喊了就:“菱香啊,做饭啊!”他站在菱香旁边看了会儿,一只手突然扑向了她的屁股,菱香下意识想要反抗,可是借种二字突然闪现,。说来也巧,菱香的男人这些日子到邻县做工去了。所以,反抗也就转化为了默认。姐夫顿时狂热起来,一把将菱香捂在了自己身上。菱香一阵颤抖,锅铲“哐当”一声便落在了铁锅上......后来只要菱香男人不在,姐夫就三天两头地往菱香家跑。

这一天菱香和姐夫亲热过头了,姐夫比往常晚了些离开,这才让莲香给撞上了。

    第二年冬天,这个长江中下游平原上的小村庄飘着柳絮般的小雪花,坡上那棵光秃秃的皂荚树默然在风雪中低吟,还零星地挂着些没来得及落下的干瘪的大皂角。小雪花已经给瓦菲染上了一层白。咆哮了一夜的风突然里裹进了一阵从坡下菱香家传来的一阵婴儿的蹄声。是的,菱香终于给丈夫也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儿子!从菱香怀孕起,她男人一直怀着一种不确定的喜悦,而随着妻子的肚子一天天隆起,不确定一点点被消解,直到最后这个带把儿的小东西的出世,他只顾着欢喜了。他告诉自己:盼了这么多年了,背地里受了多少嘲笑,今天终于盼来这个崽了,我该高兴才对;菱香是我的女人,她生的孩子自然是我的种!他兴奋而感激地抱着儿子,对菱香喊着:“儿子,菱香,你看,我们的儿子!”筋疲力尽的菱香望着丈夫,扬起嘴角温柔地笑着。此时她也默默的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就专心照顾我的儿子,经营这个更加完整的家了。菱香早在发现自己怀孕时就告诉姐夫自己跟他睡觉不为别的,就为了要生个儿子,她若生下个儿子,他便不可再来私会她了。要说这么云雨几回下来,自己跟姐夫之间没产生一点情愫是不可能的,但菱香是个个性要强而且好面子的人,断不会”因小不忍而乱大谋“。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这段风流史死死给掐断了。她接过丈夫手里的孩子,望着这个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健康的婴儿,她坚定而幸福地再一次笑了。这该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吧!    “诶,你说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菱香问正给她端着猪蹄黄豆汤的丈夫。    “我都想好了,今年是马年,又是个儿子,就望着他以后凡是能马到成功,功成名就,‘马’不太好听,就叫‘驹’吧,赵驹。”丈夫满足地说。   “嗯,不错,我也蛮喜欢这个名字,就叫赵驹”,菱香捧着儿子,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轻声说:“我的小马驹呀,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菱香一直沉浸在儿子带来的满足和幸福当中,几乎忘了自己跟姐夫“借种”一事。 实际上,从菱香的肚子拱起来的那一天起,村里人就在背后笑话菱香男人让姨夫给带了绿帽子。

自古以来,这种风流韵事在农村从来就很受大众欢迎,尤其是女大众,她们不厌其烦的搜寻、传播各种传奇故事,孜孜不倦地为村民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莲香自然也不例外,她既有幸亲自捕捉到这一爆炸性新闻,怎忍心让它烂在肚子里呢?她先是只出气不出声的跟老友水仙生动的描绘了自己那天早上看见得一幕,然后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用同样看似要保守秘密的声调进一步加工了这件丑闻。然后所有参与这次洗衣谈话的女人们,又将自己再加工的故事讲给自己相好的女人听,女人们在枕边又跟自己的男人说。就这样,全赵塘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菱香怀的是野种。    在菱香儿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耕时节,菱香已经坐完了月子,也开始加入农忙了。水汪汪的田野上镶着一片片整齐的翠绿的稻秧,绕着四通八达曲曲折折的长满新草的田埂。三两只白鹭点缀其中,或歪着脖子静立在水中,或 张开翅膀欲飞还跳跃着,或伸缩着长项啄着什么。至于农人们,都弓着背,很专心地,要么在拔秧,要么在插秧 。只是偶尔扯着嗓子对远处另一口田的熟人喊几句。此时,武短板扎的莲香在田埂上放牛,拿着牛绳的手背在腰上,不知是真没注意还是有意为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身后的她家那头大水牛竟然已经把菱香家秧田里的秧苗啃掉了足足三分之一垅。莲香这才用力地把牛嘴拽到田埂上来了。偏巧菱香挑着空担子到这儿来拔秧,看见被啃到一大片的秧田。辣劲指数瞬间冲顶。一场女人间的战争势必要爆发了。    “怎么放牛的啊,看把我家秧田糟蹋的。”     “说谁哪?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家牛吃你家稻苗了?” 莲香家的牛已经吃到另一口田的田埂上了,便理直气壮地回应质问。    “这里就你在放牛,我上趟来还好好的,不是你是谁?”    “你这臭婆娘,还真是不要脸哈,生个野种就硬气了哈,生个野种就胡乱冤枉人哈!”莲香本就看菱香不顺眼。    “你妈+的,说谁生野种啊,你他妈才生野种哪!” 菱香自认为自己的没人知道。    “你着浪荡货还嘴硬啊,妈了个+的,我那天早上起来解手的时候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看到什么了啊?。。。”    “看到什么了?看到你姐夫提着裤子从你家出来!”    这时,远远近近的村民们都直起了身子,看着这两个吵得跳起来几乎要打起来的女人。都看着热闹,各自笑着。     “你姐夫,你姐姐桃香的男人!看你那野种,哪点像你家那没种的男人了?”莲香叉着腰嚷着,然后对看热闹的人说:“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她夫妻两个结婚五年了都没生养,怎么就突然生了个儿子呢?我们就看着吧,看看她这儿子以后长得像谁!”          

菱香渐渐败下阵来了。可是她绝不能表现出半点心虚,她不能杜绝流言,但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些年来,在这个民风不知从何时开始败坏的村子里已经学会了:在这里,没有邻里乡亲情面可言,凡事只需以牙还牙,一切以自我利益为重。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慌张,当她渐渐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颇为得意的女人时,五年前的一段模糊的映像在晃悠。

五年前,菱香刚嫁到赵塘村。那时作为新妇的菱香在人前总有些怯怯的,也还未脱去小姑娘的天真单纯。那是夏末,傍晚,太阳还浮在橘红的和淡灰的霞云间,路边的树丛草丛里万虫齐鸣,尤其聒噪的是一阵一阵的蝉叫。蜢蜢子(一种极小的虫,方言)一波一波往脸上扑。菱香应当时还未去世的婆婆的要求到菜地里去摘辣椒。她颇感快活,因为跟婆婆待一起她总觉得很紧张。菱香挎着篮子,边小声哼着小调边摘辣椒。隐隐听见树丛里有动静:急促的呼吸和痛快的呻吟。菱香太沉浸于自己的小自在当中了,并没太在意,只把这动静当做虫鸣了。就在菱香的篮子快装满时,一个女人从树丛里钻出来,边理头发边走到菱香家菜地旁的小道上。她故作平常的跟菱香说:“新媳妇摘辣椒啊!”菱香这才抬起头,木讷的张开嘴:“啊,是啊!”这个女人走后不久,一个男人又从树丛了钻出来了。菱香从来没去深究什么,在她眼里,一切都如同夜渐渐边黑一样正常。

是的,五年前的那个女人就是莲香!而那个男人当时是村里一个尚未娶亲的相貌俊美的小伙子。两年前,那个男人在县城给人拆房子从楼顶上摔下来,给摔死了。留下老婆和一个半岁的女儿。

菱香抹去灰尘,让记忆清楚地回放,她的眼睛瞬间精光四射。

   “哼!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浪荡!你这荡妇在树丛子也不忘跟男人风流!”

众人们都一愣!

   “别以为五年前你跟赵小果在我家菜地边的树丛子里干了什么我不知道!”

   “赵小果啊-------诶呀,那时候他还没结婚哪!”围观者有人说。

   “他要没死的话,你八成现在又跟他在林子里搞吧!”菱香加强攻势。

   “放你娘的狗屁!”莲香急了,上来就一把揪着菱香的头发。菱香也两爪齐抓。两个女人拼命地,一边尖叫着一边狂抓狂踹对方。

旁人待看够了,眼看不拉就该出事了,才将这匹双眼充血的母狼给拉开来。

人们能阻止她们身体上的交战,却不能堵住她们的嘴巴。

“+你妈的破鞋!”

“不要脸的烂货!”

“搞姐夫生野种!”

“你他妈乱搞野男人!”

莲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跟赵小果的事有一天会被曝光!五年前的那个傍晚她很确定菱香未发觉什么,本以为菱香会忘记这个“平常”的黄昏。其实莲香自己也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即使想起也仿佛很遥远,遥远得像是另一个的假象。可是当菱香说到赵小果的时候,莲香心一紧,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湿衣服一样被死死地拧着,滴滴流下的泪被一堵隐秘的心墙死死堵着,永远被储存着。小果死了,他摔死了,死后那张原本俊秀的脸被摔得血肉模糊。

当年,她嫁给他的丈夫赵水根完全是为了逃离她那个七零八落家徒四壁的娘家。她爸爸从来就只会酗酒,村头商店的老板总上她家要酒钱。她爸爸喝醉酒回家就骂邻居,骂老婆,骂孩子,甚至抽下他那根已经开裂的皮带像打牲口一样抽打自己的妻女。家里十多亩水田全靠她和母亲来操持。她受够了这毫无希望满是怨念的生活,只要有可能,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二十岁那年春天,在山上捡雪菇的时候碰到了当时已经32岁的赵水根,在这荒郊野岭遇到这么一个健康而丰满的姑娘,多年来主要靠看黄片来释放荷尔蒙作用的赵水根动心了。     他先是跟莲香搭讪:“妹子,捡菇子啊!”    “啊,捡菇子”莲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赵水根见莲香回应了,就把牛拴在树桩上,走进她,看了一眼她的篮子,笑嘻嘻地说:     “捡了挺多啊!中午能做一顿雪菇汤了。”    “莲香,那谁啊?”灌木丛那头莲香的同伴闻声问道。    “哦,一个过路的,不认识。”莲香隔着丛子回答。    “诶,妹子,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你是刘家村那酒鬼刘喜的女儿莲香对吧?”

    “嗯,我爸是刘喜。”    “我是这赵塘村的赵水根。我跟你爸一起喝过酒。”    莲香听说过赵水根,赵水根他爹原是村支书,捞了不少钱。家里盖了栋3层小楼,据说在县城里还有好几套房子。在赵塘村可算是首屈一指的”豪门“了。这赵水根订了好几次婚,钱花了不少,可没有一个姑娘最后愿意跟他。   “诶,我知道有个地方菇子多,我领你去。”赵水根凑近莲香的耳朵小声说,声音里满是暧昧。   “真的假的啊?”莲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跟他去,怕名节不保,不去,有怕错失什么。    “你跟我来嘛!我能骗你吗?”赵水根内心的迫不及待已经写在脸上了。    “真的假的啊?”莲香毫无主意的说。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赵水根一把拉住莲香的手就往前走。    这一抓,替莲香把主意拿了:我要离开这个家。赵水根把莲香带到山下的田上,拨开半人多高的油菜花钻了进去。“来来来,这里菇子多。”    “骗谁啊,这里还长菇子啊,你栽的啊?”莲香边咯咯笑边说。    待两人淹没在油菜花中时,赵水根再也把持不住了:“妹子,你跟了我吧。跟着我吃好的喝好的,再也不用受你那酒鬼爹的苦了。”说着已经扑向莲香了。    ·····    “你说的啊,明天就上我家提亲去。你要敢不来,我就把你骟了。”莲香半嗔半怒地说。    “我哪舍得不要你啊?”赵水根色眯眯地望着莲香的胸部说。    “行了,看够了没?”莲香用手指狠狠地指了赵水根一下。    “我妈明天准上你家去。然后挑个好日子,就把喜事办了,就不搞那什么订婚什么的行吗?你也早点上我家享福来。”赵水根说。    赵水根他妈知道后,高兴得不行,果然第二天就去刘家村了。一个月后,莲香就成了赵塘村人了。在赵水根家,莲香就像富家太太一样什么都不用做,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是她渐渐发现赵水根除了会跟女人干那事,其他什么都不行。他在其他男人面前,显得那么懦弱无能。在家里牛皮吹破天,出门说话都不敢出大气。简直就是孔乙己和阿Q的合体。她越来越嫌恶自己的丈夫,越来越瞧不起他。    在她结婚后的第二年夏天,下午两点中的样子,太阳正辣,路边的草都被烤蔫了,狗也趴在树荫下伸着舌头喘大气。村里大多数人都在休息,外面很少有人走动。莲香在河边洗菜,突然河中央“哗”得一声钻出一节男人的背部。那人用手拂了拂脸上的水转了过来,看见莲香,惊讶道:“哎呀!”这男人一丝不挂,但好在水不是太清,水里面的看不明白。莲香用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汗,张着嘴,看着那张非凡胎能有的俊秀的脸,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啊。帮我把短裤给扔过来,挂在树丫上的那条。”   “哦哦,行。“莲香说着连忙扔下手中的才起身去给他拿短裤。”    这男人在水里穿完了短裤后完莲香这边游来,到岸边双手一撑脚一蹬便上岸了。这个短暂的过程,阳光下那沾着水的健美白皙的肌肉给莲香来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她知道他上岸后坐在树下抽了支烟再走。其实她的菜早该洗完了,只是她不舍得走。她脸一直烧热烧热的,胸口也“砰砰”作响。她很想回头再看他一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

自从那天莲香在河边偶遇那个俊男子之后,她每天那个时候都拿点东西去河边洗。家里的床单被罩,柜子里的衣服,家里所有毛巾甚至抹布被她洗了好几遍。她要么无比欢喜地回去,要么黯然伤神地把浸湿了衣物塞回桶里,这全取决于那男人出现与否。后来,秋天到了,农事也不多。莲香很久没再见那男子了,然而,她心里日日夜夜无不在重演所有有他的画面。     而生活,总在不经意间让人收获意外。    秋天的早上天色高远,几抹淡云不经意地掠过平静的泛绿的水塘。空气很清凉,只剩下禾桩的田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似有似无的水雾。有些人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升起炊烟了。土狗儿、母鸡们、鸭子们们也都起来散早步了。不知谁家的男人在漱口,“喝喝喝”地一个劲地清嗓子,整个村子都能听见他那雄浑的声音。她此前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俊俏的小伙子,只是嫁到这一年了,也没见到他。而那天在河边,她确定他就是传说中的美男子赵小果。最近,莲香婆婆扭伤了脚,家里的事只能莲香来做了。这次,这个早上,是莲香去收地上秋辣椒。她家菜地就在那条小河的上游的大柳树旁。她沿着河往上走,就在她走过那棵大柳树时,她意外地发现赵小果就靠着树坐着,边抽着烟边揪着地上尚绿的野草。莲香站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寸步难移。烟雾缭绕在他们的视线之间,但莲香分明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柔情。    “你是莲香?”    “啊,是,莲香,你怎么知道?”    “你不认识我吗?我”    “哦,我知道你,你是赵小果。”    “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我以前叫陈子潇。”    “你胡说什么!” 莲香听到这个名字心痛不已,对眼前的这个男子更是愤怒不已。    “是我,真的是我,莲香,我还活着,”赵小果盯着莲香的眼睛,“莲香,明年夏天,我回来给你抓一百只萤火虫,你等着我——”

 “一百只萤火虫——”莲香的心理防线瞬间溃散。

 “还记得吗?”

 “一百只萤火虫——”莲香泪眼模糊地重复,“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双泪横流,莲香痛苦地低嘶道。

 陈子潇一手取下嘴上的烟夹在指间,一手揽过莲香,轻轻摸着她的头。     陈子潇还活着,而莲香却结婚了,跟一个她不爱的男人的结婚了。她心里原本已经被封锁的部分随着陈子潇的复活彻底崩溃。因为这弄人的命运,原来的完整的东西破碎了,碎得无法修复。陈子潇本不打算跟她相认,但让他在她面前装陌路人,比死还要难受。他已经在这棵柳树下坐了一个晚上了,莲香的出现让对着河水纠结了了一夜的他做出了决定。

    陈子潇的母亲是一个被外人称为“破鞋”的极其美丽的女子,是来自上海的知青,当时在刘家村插队。二十年前,这个漂亮的城里女大学生让这十里八乡的男人都之神魂颠。有一天晚上,她被喝醉了酒的赵二宝强暴了。后来,女知青生下了男孩,男孩一直没有爸爸。女知青一直没有回上海,因为她的家人在她下乡后的第二年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了。在男孩十四岁那年,母亲带他到县城去生活。第二年,他们租住的老房子,也失火了。刘家村人都传说这母子俩都被烧死了,为这事还感慨了好几年。那时的莲香不知在被窝里哭了多少个夜晚。陈子潇的母亲在临死之前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赵塘村的赵二宝,让他去找他。可是赵二宝的老婆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于是十五岁的陈子潇就流落在县城,没上学也没工作整天跟着一群小混混无所事事。而前段时间,一直没能生出儿子的赵二宝的老婆突然又改变主意了,让赵二宝把陈子潇找了回来,改了名字,正式认祖归宗。    于是,六年后,莲香和赵小果再次相遇了。只是再也回不到六年前了。赵小果小时候是村里的野种,其他孩子都欺负他,唯有大他两岁的莲香对他好,两人青梅竹马,亲密无间。赵小果很小的时候就对莲香说以后长大了要娶她。如今是不可能了。赵小果早已千疮百孔甚至麻木的心痛苦挣扎着,他紧紧搂住莲香,发疯似地亲吻她。从这一天起,他们每天都会见对方一面,直到后来赵小果跟另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了。

赵小果结婚后,他们两个各自经营着颇为自己艰难的生活。赵小果为了养家,常常去县城给人拆房子。而在婆婆过世后,莲香那没用的丈夫只会赌博,家里每况愈下,她也不得不开始操持这个家。赵小果的尸体是在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被送到村里的,路过那棵皂荚树。赵水根被喊去帮忙。莲香被惊醒。她的的世界整个被摧毁了。也就是从那以后,她每天一到这个点就会醒,从一开始的惊醒到后来自然醒。漠然的时间和残酷的生活渐渐将她的世界重新构筑起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没有赵小果,没有爱情,没有伤心,任何在农村人看来矫情而不切实际的东西都不复存在。她变得强大而坚硬,成为赵塘村出了名的悍妇。每天像其他农村妇女一样,就那么顽强地过活着。赵小果?他被永远地封存起来了。

    当听到菱香嘴里迸出赵小果的名字的时候,莲香确实心痛了。可是赵小果早就死了,那么自己跟他的过去也早就死了。为什么要为死了的东西背负骂名呢?    莲香挣脱众人,冲上去“啪”得甩了菱香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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