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晚年生活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6-28
母亲走了,走在2004年的那个落叶飘零的秋天。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又是一年叶落季,我望着漫天飘落的树叶,触景生情,眼泪不由自主地伴着落叶,簌簌滑落。我又一次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还在的那些日子。往事虽远,思之依然清晰,仿佛如在昨天…。

俗话说:多子多福。相反,却注定了母亲一生为儿女劳碌的命。岁月里的沧桑,使母亲过早苍老;生活里的忙禄,使母亲过度劳累。那满脸的皱纹,是时光岁月的沉淀,是艰辛生活的印记。待我们姊妹八人陆续成家立业、另立门户的时候,母亲已六十拐弯,头发花白,光华不再。佝偻的腰身再也直不起来了。我们做儿女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是时候了,该让母亲歇歇身,养养神,享几年清福了。我们姊妹八人聚在一起,商量出一个办法,决定让母亲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一家一家轮流着住。照料吃喝,不再干活儿。

可是,当我把这个主意告诉母亲时。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中,不中,这样来回折腾不方便!你们都是一家人,已经够你们操心的了,我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倒不如你们卖点米面,让我自已做着吃。想吃啥做啥,自由又方便。况且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身子骨好着呢,不要老担心我。你们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不让别人看笑话就行了!”我们听了母亲的话,心里暖烘烘的。多么豁达明理的母亲啊,为了儿女的幸福,任何时候都在为我们着想。因此,尽管我们好说歹说,母亲仍然坚持已见。她的脾气大家伙都清楚,一旦决定了的事儿就很难更改。我们只好按她说的办。

可是当我们各自给母亲兑东西的时候,她只把米面留下。其余油盐酱醋等调料,还有零花钱,母亲高低不收。理由是,她一个老太婆,只要有口吃的就行了。每家都有孩子,用钱门路多。我们说没零花怎行。再说没调料过得是啥日子?即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用得着。“我不要,我不要。”母亲拒绝着,坚决不收。但大家认为钱一定得给。母亲见大家不松口,只好不紧不慢地说:“放心吧,娘有钱花”。有钱?谁信?大家一致认为母亲在支哄我们,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母亲见大家不信,就打开床头的破箱子,从里面摸索出了一个手巾兜儿,一层一层逐次展开,里面真裹着一扎钱,少说也有一二百块。“那里这么多线?”大家惊讶地问母亲。母亲却笑呵呵地说:“放心吧,我一没偷,二没抢,是从地上捡的!”“捡的?”大家不相信,却也无语,唯有小妹信以为真。她高兴地夸赞道:“看咱们的娘,还真有福哩,竟然拾了这么多钱!”母亲听了,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了。她扬了扬手中的钱说:“看看,我有钱没有骗你们吧?!"看到母亲确实有钱,大家也就不再坚持给她钱了。

后来,我们终于知道了母亲钱的来历。

原来母亲是个劳动惯的人,一天不干活就浑身不自在。她见我们各家农忙时不指盼她干活儿,就偷偷下地拾庄稼。一粒粒地捡,一根一根的拾,一个麦收季,竟能拾上三四袋麦籽;一个秋季儿,也能拾上四五袋花生和玉米籽。母亲怕我们知道后不让她下地拾东西,于是就偷偷地进行,就连卖粮食和花生时都是去找邻居帮忙。母亲这殷实的劳动收获,几乎赶上一个人种一亩地的收成了。看着这么多的收获,试想一下,这需母亲跑多少路,流多少汗,弯多少次腰才能完成的啊!我们无法计算,也无从想象得出。我们做儿女的十分心疼,多次劝她不要再下地拾东西了。母亲当面笑呵呵答应着,过后依然我行我素,照样下地。最后我们无可奈何,只好嘱咐她老人家天凉快时再出去,天热时就回家来,当心身体。

母亲是一个忙碌的人。自打我记事起,就没有见母亲安闲过,发愁过,抱怨过。她象一个旋转的陀螺,忙罢家务又奔田地,忙罢田地又忙家里。不知不觉间,转过了春秋,转过了冬夏,转过了人生大半。她默默地旋转着,忙碌着,操劳着。日积月累,经年不息。

有一次秋罢后,二姐来看她,快到了中午还不见母亲回来。于是,二姐就骑着自行车去找她。东南西北地转了个遍,才在一块人家出过花生的地里找到了她。只见母亲把小抓钩扬得老高,一下挨一下地刨着土壤,寻找着花生。脸上的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直淌。

二姐心疼地走向前去,把小抓钩夺过来,把她从地上搀起,帮她拍去身上满满的尘土。母亲见是二姐,嘿嘿一笑,象一个犯了错的老小孩,一晃一扭地跟在二姐的车后,回到了家里。

吃饭时,二姐对母亲说:“你也真是的,放着福不会享,干嘛非要那么拚命呢?你不去拾花生,我们还能把你饿着?都块八十岁的人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咋往人前站?”母亲情知理亏,只是嘿嘿傻笑。渐渐地,二姐气也消了。临走的时候,偷偷地把母亲的小抓钩和柳篮带走了。母亲见二姐走了,前后左右寻了个遍,就是不见工具,只好在家歇了一下午。

谁知这一歇,母亲却生病了。

第二天中午,大家闻讯都来看她,给她请了本村的医生为她把脉,说母亲没有大碍,只是有点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好了。听了医生的话,大家也都放心了。倒是母亲见了二姐,便发起了牢骚:“都怪你,把我的工具偷走。懒人病多,忙人病少。我要是不歇息咋会生病?”逗得我们都笑了。

母亲老了,象一个老小孩,的确需要我们哄了。大姐偎在母亲床头,开导她说:“你以后不能再逞强了。不算算都快八十的人了,孙男孙女一大堆,大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万一有个好歹,既让街坊邻居笑话我们不忠不孝,又影响孩子们的终身大事!”最终,在我们的劝说下,母亲吐口了,说以后不再下地拾东西了。母亲的话,向来算数。我们终于松了口气,不再为此担心牵挂。大家劝她轮流到各家吃住。说上了岁数了,做饭不方便,影响身体。母亲不同意,借口自己一个人过习惯了,自由随便,不想让大家操心。其实我们都清楚,母亲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从此,母亲不再下地拾庄稼了。可是,每逢秋麦忙的时侯,她照样忙得不亦乐乎。谁家的麦子该翻了,人到不了,她就帮着翻;谁家的玉米没剥完,她就搭个手一起剥;谁家的花生没摘完,她就凑上去帮着一起摘。她象走马灯似的,在我们兄弟四家来回转着。我们心疼她,怕她不小心摔倒,怕她上岁数了如此反复忙碌身体吃不消,不想让她搭手干活。可母亲不领情,反倒把眼一瞪,对我们说:“咋了,嫌我老了?或是在你们家影响你们吃好的啦?你们翅膀硬了,嫌老娘不中用了!”哎哟喂,听了母亲的话,真是句句揪心啊。看来不让干活儿还真行不通了。没办法,只好任由她吧。也别说,母亲见了活儿,又精神了起来,好象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干起活来不服老,也不次于我们多少。

母亲八十三岁的那个秋天,场打完了,庄稼也收拾干净了,家里没啥杂活可干,我就到郑州打工去了。临走的那个晚上,我到母亲跟前说说话,告诉她明天我要出门打工了。母亲说天气一天天凉了,嘱咐我走时多带点衣服。儿再大在娘眼里都是孩子。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母亲看到我答应了,就放心地咧开嘴笑了。那满脸的皱纹挂满了慈祥,让我心里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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