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斑驳如琉璃,春风和煦,吹散一地树影。记忆像是倒在掌心里的水,无论是摊开还是紧握,终究会一点一点的从指缝间流淌干净。留存记忆间,让我永远不能忘却的却是你清澈的眸子里哀怨的眼神。
张爱玲曾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在这个春日,这条马路,不绝的车辆呼啸而过,掀起一股春风,却毫无暖意。
望着我身边的世界,各式车辆齐聚这里,或散发着贵族的气息,或透露出小资的风格,却都摆脱不了在这平直的马路上时停时进,如流水作业般的命运。
一个愣神间,呼啸而过的风声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哼声。我一回头,便对上了那清澈的眸子,毫无畏惧。只因那车身飞驰的凛然霸气就让这个幼小生命永远沉睡。
三三两两的行人看到沉睡在车前的一团柔软,或掩鼻而行,或遮眼而过,厌恶以对。
春风拂来,我无力地扯动嘴角,似是嘲讽,只因它是被称之为猫的幼小生命就要经历如此不堪的命运吗?生命的天平上本不该有尊卑贵贱,难道春风的魅力止于此吗?
春风终究是美好的吧!它的魅力必无人能挡。春风拂来,一抹橙色走进我的视线,如同漫漫独行在黑夜的光亮,填补我内心的空缺。
颤巍巍的背影,布满沧桑的双手,盈满泪光的眼眶,老人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用颤抖的双手,虔诚的抱起地上那团无助的柔软,拥它在怀中,托起它的脊梁,抚摩它柔弱的脑袋。起身,一步步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多么美好而又和谐的画面啊,他们的世界,无关你我,没有冷酷与血腥,没有虚伪的高贵与卑贱,只是纯粹的生命与爱。
又一阵春风拂来,融化了心灵的坚冰,让我从人类的决绝与冷漠中回过神来,我意识到这个春日依旧美好,和煦的春风在阳光下彰显它的魅力,是纯洁而美好的爱,是不含杂质的人性本真,春风的魅力令人向往······
或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们惺惺相惜。幼小生命面对人类时的无畏无惧,拾荒老人爱怜幼小生命的柔情背影,在我们的世界里留下了这个春日最温暖和煦的春风。
小时候,春分是新年之后又一个我们小孩子盼望的好日子。
春分是上坟的日子,家乡人把祭祖叫上坟。为了表示敬重,在上坟这天,大人可以倾其所有,虔诚地做两小碗粉条炖猪肉,上面摆几片炒的很透明的淡黄色鸡蛋片,再配四坨白面馍馍,真是天下最美味的佳肴。小孩子上坟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能吃一顿好的,即使现在,每到春分,那股永不散去的的香味,总是在心头萦绕。
那时候,春天好像来的特别早,春风轻轻游荡,柳树开始吐翠,满山遍野的小草已经发芽,冰封已久的小河又开始唱起了欢快的歌谣,前川的.桃花开始招蜂引蝶,后山的杏花竞相怒放,太阳放出的光芒很是柔和。脱掉破棉袄的孩子们,就像脱缰的小山羊,可着欢儿地到处疯跑,上山钻洞,下河抓鱼,前川挖辣辣,后山掏瞎瞎(haha),想着法子地害人。快乐之余,就开始遥望春分,走在一起的话题,自然就是春分那天香喷喷的白面馍馍和鸡蛋肉片了。
春分在无尽的期盼中总算来了。这天早上,大人们备齐了上坟的香表,提着散发着香味的献饭,和二叔家的几个小姐姐们相跟着开始上坟。乡下人的祖先一般都埋在一座不高不低的山上,要过一条浅可没脚的小溪,走一段不远不近的山路,大人们走的不紧不慢,我们急的跑跑停停,偶尔飞起的田鸡,我们也没情趣追赶,老是催促大家快走。水洗样的天空蓝的一望无际,麦苗上的露珠在阳光下发出金子般的光芒,和煦的春风老是撩拨孩子们的童心,田野里不知名的小鸟从头顶飞过,慢腾腾的蜗牛在草尖犁过一条细细的白痕,大地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我和姐姐们见大人们走的慢,便抄近路快步向坟上跑去,到了地方,等了好长时间,才见满口收成的大人们慢慢走来。
乡下人老祖先的墓地没有明显标志,只有新近逝去的老人才有一堆隆起的坟堆。老祖先的墓地仅凭大人的记忆和代代口述,我的二叔是读过几天书的,记忆也好,能够记住所有人的墓地,并说出是我们的那一代祖先。我们都不喜欢听久远的事情,大部分时间眼睛只盯着白面馍馍和鸡蛋肉片,可老祖先多而且相隔太远,觉得老有烧不完的纸钱,磕不完的头颅,讲不完的故事。太阳在不紧不慢中照到头顶,春风淘气地躲来了起来,不知不觉间汗水就开始流淌,大人们见到了中午,便说缓缓再来。于是坐在墓地,掏出黑面馍馍,就着大葱开始大嚼起来。我们不想吃黑面馍馍,想吃白面的,可坟还没上完,只能干挨着。
年轻的二叔是个很快乐的人,家里姐姐多,没有儿子,那时候人家的日子都艰难,他的日子似乎更艰难。他喜欢唱几句秦腔,在墓地休息的间隙,还没有人提议,他便扯开嗓子吼了起来,段子好像是什么《二堂舍子》,我们不爱听,可觉得很凄凉,唱着唱着,大人们就开始不说话了。
太阳越过头顶开始向西走了,大人们的黑面馍馍也吃完了,二叔的秦腔也停止了,我们总算等到接着上坟的时节,快乐重新跳上心头。这次,大人们不像先前慢慢的样子,开始加快了速度,总算到了最后一个墓地,白面馍馍和鸡蛋肉片也在快乐地向我们招手,烧完纸,磕完头,跪在前面的我和几个姐姐一哄而上,抢了个精光,虽然白面馍馍上沾满了尘土,鸡蛋肉片没有了热气,可吃在口中的香味,估计是这辈子再也体会不到的了!
大人们笑眯眯地看我们吃完了饭菜,吆喝着我们回家,血红的落日已傍在西山山顶,淘气的春风又开始放出丝丝凉意。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回头看看老祖先的坟墓,小小的我,居然有一股无法诉说的孤单和凄冷悄悄荡在心头。
春分,你是残冬过后第一份惊喜,是一个梦想的开始,是一个故事的楔子,是一个生命的涅槃。
春分,你是季节最生动的渡口,所有的生命扬起风帆,千帆竞发,壮阔、雄伟,前进的号角响彻大地,漫过冬天枯草连天的荒凉。
春分像一位仙子,带着暖暖的春风,带着生命的气息,带着花朵的芬芳,从南向北,款款而来,用神奇的魔法旖旎了一路美丽的风光。
在北方,我像一只流浪的狼,盲目的流浪,孤独的踟蹰,饥饿的嚎叫,四面一片沉寂,唯有荒凉在枯草上狂舞,落寞在连绵的大山上汹涌,伤痕像乱石在山谷嶙峋。
我盼望着你,等待着你,像孩子等待母亲的关爱,像妻子等待恋人的回归。
春分,你挥舞着艳丽的衣袂,轻风徐徐刮起,暖暖的,像一份久违的爱,柔柔的,像一缕缠绵的情,从田园到村庄,从山谷到山顶,从我的手掌到心灵的深处,都感受到你浓浓的情谊,那种感觉是多麽的美妙,多么的神奇。
你挥洒的绵绵春雨像含泪的文字在梦一样迷离的天空,潇潇洒洒,将一抹幸福披在我的肩上。
山一片朗润,生命的春潮在山峦随势起伏,再也听不见大山遮遮掩掩的叹息。
山谷一片热闹,河水潺潺,弹奏生命的交响乐,小鸟叽叽喳喳,打开沉寂的大门,飞向岁月的天空。
鹅黄的小草芽,探出地面,像好奇的眼睛,一份惊讶在眸光里闪烁,遥看草色近却无的唐绝句,生长了千年,依旧是一首无人超越的绝唱。
桃树繁密的枝桠,抱紧的守望在春风里一夜间绽放,悠悠芬芳弥漫大地,像一笔丹青,晕染了北方沧桑的脸颊,愉悦在脸颊晕开,和桃花相印衬。梨花、杏花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妖娆这一场生命的盛典。
湖里的冰渐渐融化,微风吹起层层欢笑,水面金光荡漾,一群野鸭子,爱意融融,在湖中唱起爱情的歌谣,生命像流水一样,生生不息。
树木枝条柔软,树叶碧绿苍翠,或婀娜多姿,或玉树临风,或密不通风,或疏疏朗朗,都在书写生命极致的乐章。
春风,叩开大地冰封的大门,沉睡的种子已经苏醒,从粗糙的手掌跌落,在酥软的泥土里萌发,让自己的成熟辉煌农民的梦想。
逗人喜爱的儿童在田野将一只只风筝放飞,苍鹰,蜈蚣,蝴蝶等等,千姿百态,五彩缤纷,点缀着深蓝的天空,欢快的笑声打开童年的记忆,酸涩的泪珠浸透古韵斑驳的岁月。
春分,歌声嘹亮,召唤在深冬休眠的生命的意识,芬芳四溢,美丽着从深冬走出来的每一个眸光。
春分,生命的分水岭,繁华与萧条,富有与贫穷,美丽与荒凉,快乐与忧伤在这里换场,萧条、贫穷、荒凉与忧伤将不再肆虐,繁华、富有、美丽与快乐,在大地澎湃、飞扬。
春分,给我无穷的幸福,这幸福像满天的星星,化作我心中的永恒;给我无尽的快乐,这快乐,像宋词里的经典名句,让我一生不停地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