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德宁的军医生涯的最高境界(组图)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16-06-07

2014-03-02 18:01:24

有人问我,从青藏线回来后,为什么总是眼含热泪、心怀敬意?又为何情感变得如此安详和平静?  我说,那是因为走过这一回神山圣水,见过这一回钢铁战士之后,我的内心仿佛经历了一次圣洁洗礼,从此骨子里更加深沉地热爱着这支军队。作为一名军医,我为能用自己的真才实学,为那些用血肉之躯保家卫国的战士服务而深感自豪与欣慰。我觉得,这是我军医职业生涯的最高境界。  壮士领命上高原  去年八一建军节,突然接到医院干部科李科长来电,询问我是否可以参加将于8月7日在拉萨启动的解放军总后勤部青藏线专家服务团。  领命?推却?我心里可谓一惊、二怕、三犹豫:惊喜的是我年逾半百后便一直蛰伏“二线”,现能被挑选远赴高原为官兵服务,这是上级对我何等的信任!害怕的是半百之身能否经受得起平均海拔4000多米、长达2000公里的青藏线的一路缺氧、颠簸与劳作?犹豫的是当时我已荣幸地被邀请参加将于8月8日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行的中国心脏大会,并将在“心律学”论坛担任大会发言和主席。  心有余,身可挺得住?两大任务的分量孰轻孰重?纠结之后,“从军30多年的老军人”这一身份成为率先的自我,我瞬间强烈地意识到:军队的需要应该就是我的首要责任、义务和使命!于是当即电话联系大会秘书处,毅然决然地取消了参加CHC大会的计划。  然而,接受任务之后,一系列最实际的问题油然自现:年过半百,长期生活在空气湿润、氧气丰富的东海之滨,从未上过高原,毫无“习服”,就猛然要远赴缺氧干燥的青藏高原……“军令无儿戏”,没有退路,我必须做好迎接“生命极限”挑战的各种准备。  随后的5天时间,我认真阅读了高原防护手册,按要求准备了作战服和必备药品,包括防治肺、脑水肿的强的松、速尿、氨茶碱,可以降低心肌耗氧量的倍他乐克以及安眠、止痛、降压、抗心绞痛药等,预订了8月6日早上7点从浦东直飞拉萨的机票,甚至还悄悄地写好了“遗嘱”……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心。  意外“享受”头等舱  以往出差,哪怕是去国外,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打车去机场。但这次去拉萨,夫人和我虽然都心照不宣,但感觉就像是要上前线一样,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开车送我去机场。一早五点多起床出发,但不巧的是,所在小区出入口有辆车停在那里,导致我们的车进退两难,一时半会儿又叫不到出租车。这可把我急得不轻!  好不容易到达机场时,办票时间已过,赶紧匆匆去改签下一航班,得到的回答却是:经济舱已经无票。  怎么办?我心急如焚,满头大汗,售票员见状悄声问:还剩一张全价头等舱票要不要?顿时,我像是“如获至宝”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倒弄得售票员一脸的迷茫。  夫人开始嫌贵有点舍不得,但一想到我正犯着腰椎间盘突出症,过去多少次飞行都是蜷缩在狭窄的经济舱里,从未“享受”过头等舱的宽敞舒适,而这次说不定是我的“最后一次”飞行……她稍作犹豫后,义无反顾地掏出信用卡一刷:七千一百二十元,一个多月的工资没了!  捏一把冷汗也好,好事多磨也罢,我首次乘坐头等舱旅行的特殊待遇就是这样成就的。现在回想,当时心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必须要准时到达!  感受高原的威严  飞机辗转西安,于当天下午三点降落在拉萨贡嘎机场。  一踏上西藏的土地,我就感受到了高原的威严。取了行李,刚推行了几十米后,心慌、气急就一并而上。步履维艰地上了兵站部派来接机的军车后,我赶紧息声闭目,途中听到有人谈笑风生,便轻声告诫:初上高原,一定要息声闭目啊,如此可以降低人体大约五分之一的氧耗量。  到达拉萨兵站招待所时,已近黄昏。专家团成员都被安排在三楼下榻,虽然尽量放慢脚步,缓缓地登上三楼,但刚跨入房间就有头重脚轻、晕倒在即的感觉。慌忙倒床并吸氧后,才渐渐回缓过来。  晚餐为丰盛的自助餐,因为高原不适,我就像是术后康复的患者一样,只敢挑选那些容易消化、不明显增加胃肠道耗氧的蔬菜和半流质主食吃。  晚上九点,全体团员集合点名,互作自我介绍,才知道,参加这次“智力服务活动”的专家团成员里,既有医疗、心理、法律等方面的专家,还有通信、油料和车辆等方面的专家,涵盖了基层部队急需的主要学科专业种类。  藏族口音的谢谢  在拉萨兵站礼堂举行了启动仪式之后,我们乘车开赴拉萨时代广场,为当地军民进行义诊。  骄阳似火,戴着墨镜、涂着军用防晒霜也难以遮住强烈的高原紫外线。我在问诊了10多个患者后,额头开始热辣辣地冒汗。我看到有一位60多岁的藏族老人坐在远处的木凳上,久久也不敢近前,我便主动发出邀请:“大爷,请你到近前来!”  老人叫多吉,仁布县人,陪同他来的儿子告诉我,近3个月来,每当快走五六分钟就会出现胸骨后闷压感和气急、冷汗症状,需要停下来休息几分钟才能缓解,而且越来越频繁。他以为是夏天天热睡不好觉、吃不下饭造成的。仔细询问检查后,我初步诊断老人患了“不稳定心绞痛”。这种病发病后一个月内发生心肌梗死和猝死的危险性很高。我向多吉的儿子说明了病情,随即拨通了西藏军区总医院心内科陈彬主任的电话,请他派人接多吉住院治疗。多吉的儿子感动地拉着我的手连连说:“上海来的门巴专家看得真是准啊,谢谢您救了我阿爸的命!”  作为一名医生,这样淳朴感激的话语也许听过千百次,但这一声夹杂着浓浓藏族口音的谢谢,却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一幕更随着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镜头,传遍了神州大地。我85岁的老母亲后来打电话告诉我,我为拉萨军民服务的镜头,她在江西老家也听到了、看到了,她由衷地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欣慰与骄傲。我能想象当时坐在电视机前的老母亲,笑眼里一定充满着祥和、满足的泪光……  “雄鹰飞不过的山”  唐古拉山,“雄鹰都飞不过的山”,驾驶员说,即便是钢铁汽车,到了唐古拉,动力也会因缺氧而下降40%,可想而知这一路的艰苦与险峻。  第一站“羊八井兵站”驻守的官兵很少,所以很快就完成了对他们的医疗咨询服务。正准备上车时,遇到了身材魁梧、声音洪亮,驻扎在羊八井的铁军副军长。他请求专家团为在当雄等地进行高原适应性训练的野战军官兵们服务。  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任务非同小可,十分艰巨,我们在当雄高原上辗转200余公里,从上午9点多开始一直忙到下午5点。执行完“额外”任务后,又赶往海拔4700多米的黑河兵站。在车上,因为疲劳和缺氧,大家头昏脑涨、息声闭眼,但却又难以入睡。可是年近半百的心理学家施教授却异常兴奋。  施教授有些肥胖,平时话并不多,在这一整天里,他气喘吁吁地为近百名官兵进行了心理咨询,口角都累出了疱疹,可是上车后却在一个劲儿地大声说话,称自己尽管是第一次上高原,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心里没有一点儿恐慌与惧怕,而是想要尽情地“享受”高原缺氧带来的各种感觉,无论是痛苦难受的、还是欣快愉悦的,他都要照单全收。  开始还没人在意,但是渐渐我发现他的言谈越来越不符合逻辑,而且滔滔不绝,旁若无人,禁而不止。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得了急性(缺氧)代谢性脑病,赶紧让他服用我随身携带、以备“万一”的强的松、速尿和安定等抗脑水肿的药物,并报告了领队田林主任。田主任当即决定把他送往海拔较低的兵站。  越不过内心柔软  一路之上,我看到许多在海拔近5000米的高原上坚持了数年甚至十几年的军官和战士,他们憨厚老实,由于长年缺氧,反应有些迟钝,皮肤与面容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符。在沱沱河兵站,当我看到许多年龄和我的女儿相当的年轻官兵,他们发紫的口唇、变形的指甲、稀疏的头发、“苍老”的面容,一时间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触碰,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流下了眼泪。  我主动要求与官兵们开个座谈会,一定要与他们面对面交流,想为他们尽可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开会前,营长向我逐一介绍每一个战士,我静静地仔细打量着他们,看着他们稚气未脱的眼神,觉得他们仿佛就是我的孩子。  我虽能感受到高原缺氧的不适,但毕竟在这里停留时间短,看到雪山、荒漠觉得很新奇,而他们却必须天天面对这终年不变的荒原,忍受缺氧、疾病和寂寞的侵扰,压抑年轻人的一切美好欲望,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我清晰地看到高原缺氧辐射已经或轻或重地在他们年轻的身上留下了损伤的痕迹,我比谁都清楚这些损伤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但是我却必须遵守专家团的纪律,不能对他们说得那么直白,我能做到的就是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耐心、仔细地向他们传授我所知晓的所有高原生理知识和高原生活注意事项。  我将夫人临行前为我精心准备的各色糕点、糖果和茶叶全部掏了出来,要分发给大家,可是战士们却腼腆地看着营长的眼神不肯接收。我忍住泪水,胡乱地捋了一把,故作轻松地“命令”营长带头尝尝,心里则为这些年轻的战士们默默地祝福和祈祷。  官和兵都不容易  在海拔4500多米的昆仑山兵站,有个22岁名叫何元志的普通战士,他已经在海拔4500多米的唐古拉山泵站连续工作了3年零3个月,每天要上下三楼四五次(在高原氧分压只有平原地区一半的环境里,上楼就像是登山一样),常有气促和头晕。当触摸到他心前区的抬举感、并在肺动脉听诊区闻及亢进的第二心音时,我意识到他可能已经患上了严重的高原性心脏病!我强忍眼泪,背过身去大声喊道:把营长叫来。  营长匆匆赶到我的面前,我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要求他迅速安排战士去格尔木22驻军医院做详细检查和治疗。我说你作为主官,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善待他们,否则你就不配当他们的首长!  有近20年军龄的营长没想到我如此严厉,更见到我胸前佩戴的年资章有四杠二星,被“吓”得笔挺地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我说完后,才绷紧双腿向我敬了一个军礼,红着双眼大声喊道:“马上按首长指示办!”  我听后为战士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突然间又意识到自己的斥责可能过于严厉了,于是将此事汇报给了田主任。田主任告诉我,其实这个营长也很不容易,他自己也已坚守在泵站2年多没有下过线。平时对战士很关心,逢年过节还替战士顶班。今天如此批评他,他心里也许会有些委屈和难过。见我露出歉疚不安的神色,便又微笑着安慰我说:“军人嘛,就要经得起批评和委屈,否则怎能称作军人!”  将烈酒洒向长空  翻过唐古拉山口进入可可西里后,一路上都是戈壁滩,见不到一点绿色,到达纳赤台时已近黄昏。突然有人远远地看见军营门口有一排绿色的白杨树,便兴奋地喊了起来,下车后,大家就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冲过去抱着绿树合影,个个像是孩子一般。  到达格尔木后,我们到青藏线烈士陵园祭奠。烈士陵园庄严肃穆,开满洁白的格桑花,几百个为青藏线献身的烈士在这里安息。大家表情凝重地肃立在简朴但是坚固的烈士纪念碑前,深深地鞠躬和默哀。  仪式结束后,我撬开酒瓶的瓶盖,想向我崇敬已久的慕生忠将军敬上一杯与我情感一样浓烈的高度烈酒,但是我遍访埋葬在此的墓地,却没有找到将军的墓碑。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遵照将军生前遗嘱,将军逝世后,已将骨灰撒在了青藏线的山山水水,所以这里没有将军的墓碑。我默默地仰望蓝天,一只高原的秃鹰正在掠过,我怀着最崇高的敬意,用尽全身力气,将烈酒洒向万里无云的长空……  超时的总结发言  不知不觉,参加总后青藏线专家服务已经翻过整整10个日夜。这天上午9点,总结大会在青藏线兵站部军事会议室举行,我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发言。
  为了准备今天的发言,昨天夜里我几乎一夜未眠。躺在床上,4000里青藏线之行的所见所闻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闪现在我的眼前,思绪万千。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我一字一板地作了开场白,情绪也像是打开闸门的水,一泻而出,一直讲到哽咽,一直讲到超出了规定时间……  这十多个日日夜夜,与浮光掠影、蜻蜓点水绝缘,更无关觥筹交错,山水逍遥。一路走过来,“竭己之术担使命,赤子之心为军民”,有的是激情,忘却了“廉颇老矣”;有的是动容,因为时常把自己当作是这里人民的儿子,而时常又觉得自己是这里年轻战士的父亲;有过温暖,因为这里有心与心的交流;有太多的“放不下”,有太多的“难释怀”,因为我对那些常年战斗在高原缺氧环境下的军官和士兵的深深感动与惦念。我的肌肤因为高原辐射和干燥变得黝黑粗糙,但是内心却因为高原缺氧的磨炼,而变得更加自信和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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