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个回答 2022-06-22
第二,同中求异,犯中见避,突出特点,显示个性,使战争描写具有差异美。
毛宗岗说:“作文者以善避为能,又以善犯为能,不犯之而求避之,无所见其避也,唯犯之而后避之,乃见其能避也。”(《读三国志法》)“犯”就是同类重复,“避”就是避开雷同,在相同的事件中写出不同的侧面来。《三国演义》写了大小上百次战争,其形式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雷同,但作者却于相同形式的战争中写出不同的情节,
显示各自的个性特征,有“同树异枝、同枝异叶、同叶异花、同花异果之妙”。
比如写火攻,《三国演义》中就不知写了多少次:“吕布有濮阳之火,曹操有鸟巢之火,周郎有赤壁之火,陆逊有猇亭之火,徐盛有南徐之火,武侯有博望、新野之火,又有盘蛇谷、上方谷之火”,但每次写来各不相同,求其一字之相犯而不可得,“譬犹树同是树,枝同是枝,叶同是叶,花同是花,其植根安蒂,吐芳结子,五色纷披,各成异采。”(毛宗岗《读三国志法》)。
这里不说曹操、孔明、周瑜等火攻的情节各不相同,单就孔明的火战来看,每次也绝不雷同。在诸将领中,诸葛亮是最喜欢用火攻的,用他自己的话说,“吾平生专用火攻”(第九十八回),他出场的第一场战争就是用的火攻。但他每次火战的方式、情节各有特点,毫无重复雷同,显示了高超的火攻艺术。现在以他初试锋芒的博望、新野火攻作一比较,可以看出作者犯中求避、同中显异的高超本领。
这两次火攻,一次是博望坡山中放火,一次是新野县城里放火,采用的都是诱敌深入的计谋,但情节不同,方法各异。前一次是赵云边战边退,引诱夏侯谆追到“山川相逼树木集杂”处;后一次却是大开城门,诱曹军进城驻扎;起火时前次是“一派火光烧着,随后两边芦苇亦着,一霎时,四面八方,尽皆是火;又值风大,火势愈猛,曹家人马,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赵云回军赶来,夏侯谆冒烟突火而走。”正面写出了火借风势,越烧越猛,曹军自相践踏,曹将狼狈逃窜的情形。而写新野之火是:“初更已后,狂风大作,守门军士飞报起火。曹仁曰:‘此必军士造饭不小心,遗漏之火,不可自惊。’说犹未了,接连几次飞报,西、南、北三门皆火起。曹仁急令众将上马时,满是火起,上下通红。”“曹仁引众突烟冒火,寻路奔走,闻说东门无火,急急奔出东门。军士自相践踏,死者无数”。着重用人物的语言、行动衬托火起得急,烧得猛,侧面写出了火的威力。两次火攻前后不过数天,同为一人策划,而情节、特点如此不同,确是犯中见避的高手。
再如决河放水,淹没敌军,小说中也写过多次,但各次决水,自有差异。以曹操的两次决水为例,一次是决泗水以淹下邳,一次是决漳河以淹冀州,两次决水,很相类似。但前次是曹操“即令军士决两河之水。曹兵皆居高临下,坐视水淹下邳,下邳一城,只剩得东门无水,其余各门,都被水淹。”决堤过程写得很简略。而后次是曹操“先差军于城外掘壕堑,周围四十里。审配在城上见操军在城外掘堑,却掘得甚浅。配暗笑曰:‘此欲决漳河之水以灌城耳,壕深可灌;如此之浅,有何用哉!’遂不为备。当夜曹操添十倍军力并力发掘,比及天明,广深二丈,引漳水灌之,城中水深数尺。”写出决河的波澜和人物的心理、智谋。两次类似的决水灌城,写得如此各有差异,正如毛宗岗所评的那样;“就其相类处却有极不相类处,若有待特犯之而又待特避之者,真是绝妙文章。”(第三十二回回首总评)
这种“同树异枝”“犯中见避”的叙事艺术,使《三国演义》的战争描写各具特色,异彩纷呈,具有引人入胜的新奇之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