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

如题所述

第1个回答  2022-07-05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一文,是人教版选修《中国古代诗歌散文鉴赏》第五单元“散而不乱,气脉中贯”中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教授了好几遍,但印象都不深刻。这个假期因为线上授课的原因,我在家重读这篇文章,刚好书房里放着我喜欢的音乐,读着读着,竟然泪满于眶,仿佛亲见两位好友生前戏笑的情景,以及文同去世后,苏轼见画失声痛哭的场面。我终于明白这些文字为何跨越千年仍旧有着如此激荡人心的力量。

         文同既是苏轼的表兄,又是苏轼在画竹技艺上的老师,他们志趣相投,审美情趣一致,性格都是那么的潇洒率真,这样的两个人感情深厚真挚,在文同去世后,苏轼睹物思人,写下这一篇纪念性的文字的时候,内心该有多么的哀恸。但是苏轼并没有在开篇就写文同其人如何,而是先写他的画竹理论,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这段话极精辟,也极生动。其中表述了两个观点,一个是画竹之前,必须“胸有成竹”,也就是强调必须注意平时的生活积累,有足够的准备,然后才能一挥而就。另一个是必须把握好灵感涌现的最好时机,因为灵感如兔起鹘落,稍纵即逝。只有把握好灵感涌现的最佳时机,才能创作出自然传神的作品来。而这两点,又是密切相关、不可分割的统一创作过程。我们在文同的画竹理论中见到了一位画艺精湛,道法自然地的画家文与可。接着苏轼又根据自己作画的经验,提出另一个重要的理论,即心手相应的问题:“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所谓“心手不相应”强调平时的学习,强调技术的操练,也就是强调文艺创作中的基本功。只有技艺十分纯熟了,才能使作品传神,于是下面又借他弟弟苏辙送给文同《墨竹赋》中所写到的“庖丁解牛”“轮扁斫轮”两则庄子寓言,再一次予以强调,把问题论述得很透彻。这是文章的第一部分,也是在传统的教学中我们最重视的部分,批文入理,联系实际,还可以教育学生,我以前的课文讲解就将大量的时间用在这一部分理论上。但是苏轼写文与可的画竹理论也好还是自己的画画心得和文同对比也好,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写人,怀念文同这位知己。所以我认为这篇文章最为精妙的就是他的第二部分。

          文章第二部分集中笔力描写文同的性格及跟作者亲密无间的情谊。主要通过三件戏笑之事来刻画:第一件是文与可画竹颇负盛名,当很多人拿了作画的白绢上门求画,甚至到了“足相蹑于其门”的程度,如果是普通人,也许会沾沾自喜,也许还会自得于自己的画受到如此欢迎,但文与可不同,他把这些绢丢在地上,并骂道:“我将拿它做袜子。”致使士大夫以之为口实。从这件小事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淡泊名利的文同,他作画也好,爱竹也罢都是率性为之,不为名不为利,千金难买我喜欢是他的准则,这和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苏轼是何其相似。接着文同又用自己的话柄跟苏轼开玩笑,他写信给苏轼说,他已告诉求画的士大夫们,湖州墨竹一派已传到彭城苏轼哪里了,让他们到彭城去向苏轼求画,这样做袜子的材料应该会集中到苏轼那里去了,有着一种幸灾乐祸的促狭之感。第二件事是文同在给苏轼的信尾写了一首诗,中间有“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的诗句,苏轼跟他开玩笑,说画万尺长的竹子,得用二百五十匹绢,他知道文同肯定是倦于作画,所以就把这二百五匹绢送来给我吧,既打趣了文同,又巧妙地回复了上一次文同的打趣。而下子文同无法应付了,只好说老实话,世上确无万尺长的竹子,我那是瞎说的。可苏轼不饶他,继续跟他开玩笑,说自己有诗句能证实确有这么长的竹子,诗句是“世间也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这下子,文同又没有办法了,便自我解嘲,准备拿二百五十匹绢去养老。但还是不肯认输,强行辩解自己画的只有数尺长的竹子却有万尺之势,并把这幅《筼筜谷偃竹》送给了苏轼,这也成为了二人永久的留念。第三件事是文同在洋州做知州时,苏轼曾写过咏洋州的诗三十首,其中《筼筜谷》一首是跟文同开玩笑的,说渭川千亩竹都被你这位嘴馋的太守吞进胸中去了,当时文同夫妇正游筼筜谷,煮笋吃晚饭,拆信读诗后,不觉“失笑,喷饭满案”。寥寥几笔,却让人读来不禁哑然失笑,这三则故事除了表现出苏轼和文同两人极为亲密亲密深厚的情谊之外,还表现两人都具有极为风趣幽默的个性,同时一位淡泊名利,幽默风趣,潇洒率真,清廉自守的画家文同也随之跃然纸上,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三部分写苏轼在文同逝世半年后,曝晒书画时见到文同送给他的这幅《筼筜谷偃竹》,不禁废卷失声痛哭。从第二部分互赠书信,嬉笑打趣、喷饭满案的顶峰一下子跌入痛苦的深渊,文情的跌宕跨度极大,产生了极强的震撼人心的魅力。于是苏轼想起曹操《祭桥公文》中,车过腹痛的之语来表达自己深沉的哀悼和思念之情,回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曾经的书信成为了永久的纪念,曾经的欢乐成为了最美好的回忆。文同逝世与赴任湖州的途中,而此时的苏轼却阴差阳错的任湖州知州,在文同未曾到来的地方曝晒属于他们的回忆,物是人非,睹物思人,怎不令人失声痛哭呢?

         总之这是一篇“情理兼胜,姿态横生”的散文杰作,也是以前被我误读的艺术珍品。情随事迁,感慨系之,古人诚不我欺也。